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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22

  风流女帝——妩媚则天

平日陛下总是身着龙袍,华贵至极,今夜却是一袭白衣,衣袂飘飘,如月光一般淡雅。他一动不动,忖眉凝想,那样孑然孤独的身影,看了便使人心痛。


亭中,青铜鎏金火盆里细微地爆着碳火,不甚明亮的烛火照耀出满桌的佳肴,桌上两个白瓷酒杯里盈盈地斟满了芳醅。


陛下端起杯子,却不急着饮下,而是倾倒在院中一株白梅之下,一时酒香四溢,酒韵朦胧:“明……”


听到陛下忽然唤出母亲的名字,我着实吓得不轻,一颗心猛然提到嗓子眼,我倒退了两步,缩着身子,藏在一颗松树后,不敢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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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陛下忽然唤出母亲的名字,我着实吓得不轻,一颗心猛然提到嗓子眼,我倒退了两步,缩着身子,藏在一颗松树后,不敢再动弹。


我不舍离去,又不敢探头再去看,忧虑惊恐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放眼看去,雪地里一片锦绣颜色,徐徐走来一个娉婷的身影。


是杨妃!


我的身子立时僵硬,紧贴着院墙,再不敢动分毫。


“陛下……”我听见杨妃柔声唤着,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便探身去看。


陛下不知何时已醉倒在梅花树下,他迷蒙地睁开眼,伸手掬起杨妃的长发,轻唤道:“明……你终是来了么?你,终是肯入我梦来了……”


那个平日里浑然天成、万人景仰,另人不敢正视、总是威严不容侵犯、满面尊贵之色的男子,在梅花纷扬如雪的景致中,他居然扬起一抹在人前从不显露的温柔浅笑,深蓝的眸中是深入骨髓的柔情。


“陛下……臣妾是杨妃,我不是风明,我不是……”杨妃在陛下怀里仰起凄凉的容颜,她的眼瞳里闪烁着清冷泪光,楚楚可怜,令人心生怜惜,那是任何男人也无力抗拒的。


但陛下却立时惊醒,温柔如水的眼眸随即浮现出一丝令人心惊的狠戾,他神情冰寒地推开了杨妃,站起身来背对着她,他低头弹飞袍上残留的雪沫:“你走吧,今夜朕不想看见你。”


“陛下……”杨妃面上划过一丝淡淡的悲凉,她痛苦地眨了眨美眸,然干涩的眼角却无泪。她再次看着陛下孤傲无情的背影,终是转身离去。


“明……”陛下清寒的眸光转至白梅上,眼中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已荡然无存。他如珍如宝地轻抚着的手中的花蕊,眸光如水,柔情万千,似是只属于一人的温柔,无人可分享的温柔。


那梅花似懂得陛下的心意,犹带着晶莹的雪花,玲珑剔透,迎风颤动,在虚空的寒风中眷恋,静吐幽香,绝代风华胜过百花娇艳,刹那间,仿若天地都在此间黯然失了色。


我一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心口,唯有如此做,我才能克制住自己,令自己不叫出声来。


我终于想起曾经在哪里见过陛下了!


就在母亲的画里!


我年少好动成性,最喜翻捣母亲的心爱之物。一日,我在母亲的柜中搜索,竟翻出一幅男子的画像。


那画虽然被墨污了大片,却仍难掩画中人的霸气与睿智。


飞扬的剑眉、清冷深邃的眼眸、蓝眸里既有着少年的骄傲和锋芒,也有着男人的内敛和谦逊。挺直的鼻梁,弧线优美的薄唇微微上扬,似乎透露着淡淡的笑意。他的身形高大却又不失儒雅,锦袍玉带,月白长衫纤尘不染……


陛下此时已是中年,且终日一身华贵龙袍,而画上的男子风华正茂,一袭飘逸白袍,无怪我始终无法认出他来!


我用力咬住唇,万般感受瞬间涌上心头,一幕幕清楚的影像、一句句清晰的话语,从我眼前掠过、从我耳边闪过。


大明宫?含风殿?


母亲的名字便叫风明!


梅花小院?


母亲最爱的花便是白梅!


季冬二十二?陛下的寿辰?


那也是母亲的生日啊!且母亲也从不为自己庆生!


沉鱼落雁余几许?横笛轻歌谁人和?朱颜尽是云烟过,待回首,繁华空。


九尺青丝染成霜白,捡尽寒枝不肯息的母亲,寂寞半生。


而那个令她如此痛苦的人,竟是陛下! txt小说上传分享


犹豫1


“噼啪”一声轻响,青铜火盆里的炭火忽然微微爆开,而后便暗淡下去。


我立即上前,拿铲将火盆中的炭条翻了个身,往里添了几块炭,拨压一阵,火势顷刻间便旺燃起来,细小的炭灰纷纷扬扬,却无呛鼻之感,反倒有股淡淡的清香,分外撩人。


我侧头望着陛下,他紧闭双目,靠着织锦软枕,半倚在暗红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轻薄温暖的紫貂皮毯,似已熟睡。


我无声长叹,瞥向殿外沉闷的天空。


殿外仍旧飞雪如絮,纷纷蒙蒙。


陛下依然每日上朝、议事、批阅奏章,未流露出一丝一毫异样,生活作息也无任何变化,似乎那一夜他在梅院中的失态,只是我做的一场幻梦。


“媚娘……”春桃悄无声息地从殿外进来,她朝我比了个手势,我心中了然,再望一眼陛下,便退出殿去。


今日立春,雪仍未停,茫茫大雪,满目的洁白与诗意,下得人肝肠寸断。


满院的花在初春的风欺雪扰中尤自抱紧了裸露的双臂,唯有梅树弯曲着舒展枝上挂着含苞待放的花蕾。


“媚娘。”阿真在小道上轻声唤我。


我亦不回头,悄悄地向他招了招手,而后径直地走到偏殿檐下。


一棵积雪的松树挡住我们的身影,阿真柔声说道:“媚娘,你过得好么?”


“先别说这个,”我没心思与他互诉离别之情,只低声问道,“我给你的那匕首,你带在身上么?”


“恩?”阿真一怔,虽感诧异,但他仍从衣兜中掏出匕首,放在我的手中,“我一直片刻不离地带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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