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市中心的夜, 灯火辉煌。正是饭点, 街边各色小店顾客盈门。
一家装修很有日式风格的居酒屋, 随处可见的清酒酒瓶, 底楼的大堂坐了不少人, 低矮的台阶蜿蜒上楼。
夏满被人叫住的时候, 脑子里正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出神。
昨天晚上之前录制的综艺节目首播，她刚好在家休息, 兴奋紧张一整天, 最后还壮着胆子邀请程什跟自己一起看。
晚饭后, 两个人去了客厅。程什坐在沙发里, 她把手里洗好的水果放在她面前，然后随意坐在厚厚的地毯上。第一次在自己常看的综艺里看到自己，她有一刹那的不适应，不好意思地小心翼翼用眼角余光瞄了眼坐在沙发上的人。
她清楚地记得, 那个时候，程什面色如常, 并没有任何异常。
后来, 因为后期实在太厉害，就算她这种亲身经历过的人, 还是被带了进去, 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红了眼眶。
等节目接近尾声, 她一回神，还没有来得及跟身边的人分享观后感，就听他语气平平说了一句“我去睡了”, 随即转身径直上楼。
似乎一切正常，但是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她却隐隐觉得他好像是不高兴了。
可任她把昨天晚上所有细节回想无数遍，也找不出究竟是哪里让他不高兴了。如果说是因为她坐地毯上的缘故，不说程什根本不是那样刻薄的人，之前她做饭有一道菜翻车，他也开开心心地吃了，还夸说好吃，更主要是明明她回头看他的时候，人都还是好好的。
脑袋快要爆炸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满满？”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
夏满愣愣抬头，循声看去，看清迎面而来的人，不由怔住。
即使那人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夏满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毕竟曾经他们是那么亲密。
可曾经的亲密，此刻突然撞见，物是人非的沧桑感扑面而来。满打满算，他们不过半年没有见面。不，说得准确点，连半年都没有，杀青回来那天，她在机场远远看过他一眼，可是却像是隔了好几世纪。
夏满停下脚步。
裴宇没有想到自己出来去个洗手间，竟然会碰见夏满。喜欢她那么久，很多事情都已经成为习惯或者条件反射，最开始跟俞璐在一起的时候，曾经遗忘过的那些，在时隔好几个月之后，这突然的相遇，全部唤醒。
就像是以前每次分别之后再见的激动，快步朝她走过去，可就在他即将站定，问候的话到嘴边的瞬间，眼前的人忽然垂下视线，像是根本不认识他一般，一言不发跟他擦身而过。
裴宇藏在口罩之下的笑僵住，随即回身，下意识想要叫住她，可是眼角余光看到有人上来，当即压下所有声音。
俞璐一上楼就看到裴宇站在过道里，立马笑吟吟小跑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是特地出来接我的吗？”
裴宇直转角处收回视线，没有回答，只是说：“我们进去吧。”
俞璐完全陷在裴宇出来接她的惊喜里，对于一个直男来说，能这么体贴实在难得，没有注意到任何异样，满心欢喜地跟着他走进包厢。
推拉门关上，俞璐摘下口罩，准备给他一个吻作为奖励，结果凑上去的时候却被躲开了。
俞璐脸色一僵。
虽然他们两个人从最开始就是她主动，但是这是第一次他躲开，俞璐表情受伤抬眼看他，质问的话涌到喉间，然而那些不安生气却在他俯身吻额头的举动里被安抚。
裴宇轻轻吻吻她的额头，又抬手揉揉她的头发，算是解释道：“我点完菜了。”
言下之意就是随时都有可能服务员送菜进来。
俞璐嘟嘟嘴，一笑，知道他脸皮薄，不喜欢在公众场合亲热，没有强求，脱下外套在榻榻米上坐下。
等裴宇在自己对面坐下之后，俞璐端起杯子，尽量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自然，说：“要不我们干脆公开好了，这样就不用顾忌这么多了。”
闻言，裴宇眉心轻蹙刹那，松开，道：“这个问题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
“是啊，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嘛。之前我们才刚刚在一起，现在也快大半年了。我只是想跟你大大方方地在一起，不用整天这样偷偷摸摸的。”
言罢，见裴宇不说话，俞璐立马话锋一转，“好了好了，你要是不愿意公开就不公开，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候，再过段时间吧。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影响到你工作。”裴宇说。
知道他是在替自己珍惜她的演艺生涯，俞璐心里甜甜的，“嗯，听你的。”
虽然自己已经服软，但是明显这个话题很适合被提起，后面俞璐明显感觉到裴宇有些心不在焉。后来，俞璐发现只有提到昨晚刚播的综艺的时候，他才会表现得有兴趣一点，于是忍着被夏满跟温贝盖过风头的不悦，跟他说起录制节目时的趣事。
裴宇时不时搭话，然而对俞璐的话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没有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夏满站在那么高的天梯上，手因为脱力跟紧张而控制不住颤抖的画面。
“我去趟洗手间。”裴宇开口。
“哦，好。”俞璐收住话题，点头。
裴宇一出去，包厢里瞬间冷清下来，俞璐放下筷子。其实她今天并没有什么胃口，好不容易拿到一个不错的综艺资源，前期准备不少，结果因为夏满跟温贝搅合，所有努力付之东流。
夏满跟温贝“你画我猜”那一段实在太打眼，从昨天晚上开始，那一段视频几乎在网上形成刷屏之势，再加上后来天梯那一段。
她其实之前爬过天梯，知道难度，而且明显这次节目组安排的天梯最后几阶间隔比她之前爬过的还要大，两个女生搭档，几乎没有可能爬上去，万一耽误了时间，谁都不会记得你自告奋勇，只会骂你把事情搞砸。
尤其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十八线。
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夏满会想到把辅助绳打结的办法。
本来“你画我猜”那一段就很容易赚好感，后面再这样来一下，有担当有脑子的人设不费吹灰之力就立了起来。
亮点太突出，几乎是毫无悬念地就盖过其他人的风头。
被谁比下去她都可以接受，唯独不能是夏满。
放在桌角的手不禁攥紧。
“嗡~”手机轻轻震动。
俞璐抽神，点开朋友发来的一个微博链接，看了两眼，脸色骤然阴沉。
夏满在包厢里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聂真真快到了才叫服务员过来点菜。
服务员刚走，聂真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真真。”
“……满满……看……”
电话那头的声音激动，却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估计是这个包厢的位置太靠里，信号不好，夏满只好去包厢外面接。
很不巧，她走出包厢，左拐右拐，刚找到一扇窗户，电话就被挂断，再打过去电话忙线。
夏满停下脚步，反正马上就要见面了，也没有再打，拿着手机折身往回走，却在转身之际，险些撞到人。
夏满下意识往后退的瞬间胳膊被人拉住。
“满满，你没事吧？”裴宇关切问道。
夏满没有想到会是他，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能不见就不见，当即挣开他的手，后退，拉开距离，“谢谢，没事。”
因她客气疏离的语气，裴宇眉间微蹙，默然片刻，低声问：“……你最近还好吗？”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看到她在综艺上的表现，看到越来越多人喜欢她，不知怎么的很想知道她的近况。
夏满不知道他突然这样究竟是想怎样，当初劈腿的人是他，连挽回都没有希望她默默退出的人也是他，她已经答应他们以后都桥归桥路归路，所以见面她当从来不认识，这不是他一直想要看到的吗？现在又凑到她面前来问这些话有什么意义。
“挺好的，不劳你费心。”
她的态度没有半分软化，裴宇表情受伤，“满满，我们现在难道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夏满抬眼，不留丝毫情面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还是朋友了？”
裴宇哑然一瞬，“……我们认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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