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会儿到了机场要不要再给你买点东西垫垫？这一飞没有十几个小时就不会落地了， 要吃也只能吃飞机餐。”
宁小天坐在汽车前座，不断划着手机，他刚才看黑骑战队的经理发了朋友圈， 说他们已经快到机场了。
其实时间上是来得及的， 主要是他们出发晚了， 几个人都没吃早饭，这会儿肚子空空， 前胸贴后背的。
宁小天又抓紧时间看了一遍赛事流程。
等了很久也没等到池暮回答，他这才转头往后座看了一眼。
池暮双目紧闭，头枕着椅垫睡得正香。
宁小天知道他昨天晚上和泉飞驰讨论比赛的事， 估计后面也没怎么睡好， 今天叫醒他的时候就满脸疲惫，眼下一片肉眼可见的淡青。
池暮对他们说的时候态度挺随意的，仿佛这次就是去散个心， 顺便打几场无关紧要的比赛。
其实暗地里还自己跟自己较劲呢。
他不说， 大家也都知道。
池暮是退役过一次的人，别看现在支持他的粉丝很多， 但重新站上这个舞台对他来说压力真挺大的。
宁小天看了两眼， 正好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铃声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震耳欲聋。
宁小天差点一哆嗦把手机抖去座位底下，连是谁打来的都没看清，手忙脚乱就接了起来， 用气声道：“喂？”
边说眼睛边朝后面扫去， 见池暮只是微微皱了皱眉，松了口气。
电话是泉飞驰打来的， 问他们到哪了，宁小天报了位置， 两人又说了些关于比赛的事。
“……行，那就这样吧，你带其他人训练，不用太担心我们……”
“大不了声，你听不见就把音量调高点，池暮正睡觉呢……”
“……到了机场再让宁烊打电话吧……”
宁小天刚说完这句，就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拍。
他回过头，被池暮突然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你干什么啊？！”
冷静下来又惊讶的说：“你没睡着啊？”
池暮脑子还是昏的，除了比赛期间，他还没这么早起床过……不，比赛一般也都是下午，他就没起这么早过！
而且他这人有点毛病，不知道哪惯出的娇气劲儿，都困成这样了，还觉得在车上睡不太舒服。
“我闭目养神呢，”池暮声音还沙哑着，手指朝宁小天的手机点了点，“让他接。”
宁小天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咬了咬牙：“咱们的车刚开出来不到二十分钟，你俩这样有意思么？是回不来了还是见不着了？”
池暮哼的一声笑开了，没回答宁小天的话，仗着手长，往前一探就抢到了手机。
那边显然已经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泉飞驰很有眼力见地把手机给了季闫。
季闫站在走廊外头，看着泉飞驰的背影消失在训练室，拿起手机贴在耳边。
刚做完这个动作，那头传来了一道低低的声音：“喂？季闫？”
“……嗯。”季闫应了一声。
他也觉得自己挺矫情的。
明明池暮刚走半小时不到，他就想他想的要发疯，看见泉飞驰在和宁小天打电话，就没皮没脸地凑了上来。
这会听到池暮的声音，他安心的同时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紧张。
好在池暮已经自己把话题延续了下去：“吃早饭了吗？”
季闫：“吃了……你呢？”
池暮笑了一声：“没吃，你不是看见了么？”
季闫在心里骂自己傻逼。
池暮又笑：“其实我也看见你吃了……”
季闫嘴角也忍不住翘了翘。
什么啊。
这莫名其妙的对话。
也太无聊了。
季闫道：“我昨天晚上在你包里放了点零食，你要是饿了可以吃点。”
池暮嗯了一声。
两人听着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明谁都没有说话，却意外地感觉很安稳。
“你昨天……是点头了对吧？”池暮抬了抬眸，看见后视镜里自己。
谁啊这是，眼睛都快笑得飞起来了。
季闫靠着墙，上身微曲，右脚有一阵没一阵地乱扭，好像一条发育太完美的胖蚯蚓。
之前季闫借着酒劲对池暮说了心里话，后面几天两人都很有默契地绕开了这个话题，不是因为尴尬，也不是因为后悔。
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觉得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了呗，能趁早告白就告白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又会莫名其妙想太多，这也怕，那也不敢的。
季闫想到昨天池暮在车里对他说的话：“……就觉得不能太随便了，得郑重点，但怎么郑重呢，不知道。所以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再拖下去你都能喊我叔叔了。”
“季闫，我挺喜欢你的，我估摸你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季闫感觉贴着手机的那边耳朵微微发烫，他换了只手，拿到另一边：“嗯。”
池暮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没听见，等我回去当面再说一次，嗯？”
前排的宁小天估计也从后视镜里扫到了他的仪容，受不了这种折磨，催促道：“你别老耽误人家的训练时间，差不多得了。”
池暮目光往他那一斜，对电话道：“那你先去忙吧，我挂了，这里有个见不着老婆孩子的孤单寂寞男士冲我发出了酸柠檬精的哀嚎，还是不刺激他了。”
季闫笑了一声，又说了几句两人就挂了电话。
宁小天瞪着他，恶狠狠地说：“臭不要脸。”
池暮挑眉，把手机还过去，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怎么，队内没有规定不准谈恋爱吧？”
“是没规定，”宁小天看他的眼神依旧很嫌弃，“但再怎么说季闫也才十七岁！！十七啊！！花季少年，就被你这头……”
池暮眯起了眼。
他保证，如果宁小天敢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就完了！
在池暮的眼神威胁下，宁小天很没男子气概地怂了，叹了口气道：“哎，当初谁能想到一个队里还能搞内部自销的？”
宁小天对外向来是一个很有涵养的人，但只有和他处熟了才知道他私下其实就是个啰嗦亲切的长辈，而在他眼里，池暮和季闫都像他的弟弟一样，如果他们两个是认真的，那么他也只会真诚地祝福他们。
池暮忍着笑，没说话。
背靠回去后蓦然感到胃里一阵饥饿，他伸手在自己包里翻了翻，果然找到很多零食，连泡面火锅料都有，一应俱全。
大概是季闫怕他不习惯吃当地的食物，特意给他塞的。
池暮拆开一袋饼干吃了起来。
宁小天自己憋了会儿气，又转头道：“不过这事儿除了我没人知道吧？”
嗯……这个嘛……
池暮咔嚓咔嚓吃着饼干，慢悠悠“啊”了一声。
宁小天当他默认了，松了口气：“先别说，都是群单身老光棍，知道这事肯定群起而攻之了。而且……季闫是老金亲外甥吧？被他知道这事，那还不把你的头锤烂了？”
锤不锤烂池暮不知道，反正外甥已经搞到手了，没在怕的。
十点一刻不到，车子抵达机场。
助手从另一辆车上下来，先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办理托运了。
宁小天则带着池暮和其他几个战队的人会合。
能被选出参加全明星赛的选手，在电竞圈人气都很高，池暮看了一圈，发现基本都是老熟人。
黑骑的韩永，tel的谢经飞、hg的叶秋羽……
只是让他略感意外的是，他居然还在人堆里看见了顾炀。
对方坐在叶秋羽旁边的椅子上，口罩耳机都没摘，低着头玩手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打职业混出名头来的，要么是靠一手精湛的操作，要么就看一张脸，要么就像池暮这样，脸和技术都拔尖的人。
颜值即正义，这句话确实无法反驳。
尽管顾炀在s赛的表现并不尽然如人意，但他的那群妈妈粉姐姐粉女友粉妹妹粉还是非常给力地把票刷上了前五。
“终于来了，池暮，好久不见啊！”
池暮转头看去，说话的人是黑骑战队的队长韩永，也是老朋友了。
当初他误上了号，第一个发现并给他发消息的人就是他。
池暮走上前和他对了下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带队的教练是选手票选出来的，同样是老熟人。
“欢迎回来，前段时间太忙都没赶上给你祝贺。”hg教练高原上前道，“不过我可对你去了uk而没有回hg一直耿耿于怀呢啊！”
池暮和他握了下手，开玩笑说：“我走之前俱乐部坑我这么多钱，我也记着仇呢！”
这下不仅高原，连候机室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池暮余光扫过顾炀，见他已经停下了玩手机的动作，只是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什么。
旁边的叶秋羽冲他的方向点了点头。
虽然现在不在一个战队，但当年并肩作战的友情还在，这会儿装没看见总不太好。
池暮转头冲他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你和顾炀关系这么好啊，形影不离的。”
天知道他只是随口客套一句。
但顾炀却不知发了哪门子疯，忽然一摘耳机，掠过他就走去了厕所。
池暮轻轻啧了一声，这狗脾气，也就叶秋羽能惯的出来。
“不好意思啊，队……”叶秋羽下意识想叫队长，但出口的瞬间发现不合适，立马改口，“他最近心情不太好……”
“没事，我不在意。”池暮和善地笑笑。
不过有了今天这一幕，池暮才蓦然回忆起那天他在医院门口看见顾炀的事。
先前他还不确定，现在基本有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了。
因为顾炀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池暮的狗鼻子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只是顾炀看上去也没病啊，给他甩脸子甩得生龙活虎。
“都检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忘带的，要登机了。”高原在候机室门口道。
宁小天拿出机票和签证递给池暮。
选手们走的是机场vip通道，粉丝都在外面，不会发生人挤人的情况，所以他们很顺利就登上了飞机。
等下十几个小时的行程，除了睡觉就只能看书听歌。
刚刚脱单还在热恋期就要和恋人被迫分隔两地的池暮小可怜儿，赶紧利用仅剩的这段时间给季闫互发信息。
直到空姐提醒关机，他还在屏幕上噼里啪啦一顿按，仿佛地下工作者冒着生命危险发送电报，能多打一个字是一个。
引得旁边的韩永吃吃狂笑：“你在给谁发信息，家人吗，这么不放心你啊？”
池暮已经从包里拿出眼罩准备补觉了，闻言又精神了一下，亮出手机锁屏给韩永看。
韩永：“谁啊，你弟弟？”
池暮：“不是，我们战队的，季闫。”
韩永认真看了看照片，恍然记起：“哦——是不是以前打pubg的那个，听说很有潜力，很多教练都想往你们那挖人呢！”
“挖不了，”池暮歪头，自信心连带着一股得意飞上眉梢，“我男朋友的墙角，谁挖我跟谁拼命。”
韩永：“……”
·
晚上九点，uk俱乐部三楼。
新锐成员们还在紧密训练。
除了鼠标键盘的敲击声，就数老金和大俊那边噪音最大。
这俩在打游戏的时候激情四射，活像身后有鬼，要不是房间有隔音装置，恐怕二楼的早就集体上来投诉了。
一局游戏打完，时间也往前走了二十几分钟。
季闫之前一直专心打游戏，这会儿眼睛才控制不住地往屏幕右下角扫去。
池暮给他发过航班信息，顺利的话，这个时候飞机应该已经落地了。
季闫抿了抿唇，忽然没有心思在游戏上了。
手机就放在手边，最近的地方。
刚才游戏时屏幕也亮了几次，季闫每回都分心去看，但看到的不是推送就是新闻。
现在又像死机似的，一直暗着，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拿起手机按亮。
信号满格，wifi满格。
点开微信。
最近联系人列表只有一个，聊天时间依然保持在十几个小时前。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怪癖，每次有人给他发消息，季闫回复后，下一秒就会左滑删除，保持界面干净整洁。
但池暮那个他却留了很久。
而且还喜欢时不时回看他们的聊天记录。
刚落地的话，应该还在去酒店的路上？或许晚点才会回复吧……
“小闫，你在发什么呆啊，快快快进来，趁我手感好赶紧下一把！”
季闫回过神来，忍下给池暮发信息的欲望，点击再次游戏，加入对局。
但一直打到十二点多，几人精疲力尽结束训练，季闫的手机上还是没有收到任何池暮的信息。
其他人都陆续收拾东西准备回房洗澡睡觉了。
蔺晨关了机，转头见季闫还坐在位子上，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不由道：“季闫，你又加训啊？太拼了吧？”
季闫没作声。
不过他平时也这样，话不多，性格很冷。
只有在池神面前才稍微开朗一点。
蔺晨没有在意，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就离开了训练室。
老金拿起手机看了眼：“哎哟，这个点池暮应该已经到洛杉矶了吧？”
小八道：“应该是。美国和咱们时间差多少来着？”
“十二小时。”大俊收拾完东西，抬头看来，“那边还是早上来着。”
“啊，那时差适应起来挺费劲的吧，万一没睡好影响状态怎么办？”小八担忧。
大俊笑了笑：“你还担心池神呢，他以前全国各地飞着打比赛，不适应都适应了，就三天全明星赛影响不了的。”
小八想了想，觉得也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到了，怎么还不给我们发个消息报平安啊？”老金纳闷，转头看向季闫，“小闫，你收到消息了吗？”
转头的刹那，季闫的屏幕上就跳出了接受比赛的按钮。
老金琢磨他戴着耳机应该没听见，而且他一局单排都开始了，就没有再继续问了。
另一边，洛杉矶中心洲际酒店。
池暮在飞机上以各种难受的睡姿挨到落地，到酒店后就迫不及待先洗了个澡。
本来打算马上给季闫打个电话，但谁知宁小天居然没有给他准备国外的电话卡，等去当地办理完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他立马给季闫拨了个电话。
连一秒的呼声也没有，季闫就接了起来：“……你到酒店了吗？”
不知为何，听见他的声音，池暮坐了一天飞机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他从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出来，走到床边坐下：“到了，本来想马上打给你的，但发生了一点小意外。”他停了停，想到国内现在应该是午夜了，轻声道，“等我等很久了？”
“没有……”季闫道，“我在韩服练英雄。”
“真没有？”池暮叹了口气，“啊，有点难过……”
季闫：“……等你，顺便练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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