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程更高声连喊顾臻的名字， 可是人群实在是太过拥挤了，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人，未免出了意外伤到别人， 程更只好努力压下心里的焦躁。
商业街人来人往， 程更费劲地穿梭在越来越拥挤的人群里， 他努力寻找着可以钻出去的缝隙。
街道两边挂着各色彩灯，不断折射出炫目的光影， 晃得程更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哟！绵软香甜！”
“卖番薯了，香喷喷的番薯呀！3块一个5块两个！”
“夏装大清仓了！全场五折！都是五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呀！”
街道两侧叫卖的声音各式各样，细碎却又庞杂， 如同水流汇入了海里， 语调悠长，徐缓拖尾，却也是一层又一层地随着喧闹的笑声盖过了程更的呼唤声。
交错的人群里满是一张张笑意盎然的神情， 只有程更一人满头大汗， 憋得眼眶通红，他不停地叫喊着顾臻的名字， 声音几乎都快要叫哑了。
“不好意思， 借过一下！”
挤了半天， 程更终于逃出了人群，他半弯着腰，双手扶在膝盖上， 艰难地喘了几口气。
周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只有几家清理库存衣服的服装店，似是客人稀少， 商家索性将衣服都拿到了外面，撑起几个高高的铁杆， 将衣服一件挨一件地挂在上面展示给客人看。
衣服密密麻麻的，按颜色分类排列得还算整齐，纱质的、丝质的轻飘飘的，风一吹就都扬了起来，铺天盖地地遮蔽了程更的视线。
后面几家也皆是如此，层层叠叠堆垒得如同几道迷障，穿过一家还有一家，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倒是偶有贪玩的小孩子看见来了兴趣，追逐着在其间跑来跑去。
程更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些，可那尖锐的笑闹声却吵得他越发烦躁。
之前那一抹深灰色的身影宛如幻觉一般，顷刻间就消失没了踪影。
程更原本黑亮的眸子也渐渐地暗了下去，就如同他的逐渐沉寂下去的心，沉且重地坠入了很深很深的地方，仿佛永远落不到地。
过了许久，程更长叹了口气，像是将浊气缓慢地借着夜里裹着凉意的风顺着鼻息从肺腑中挤了出来，他的双脚仿佛是生了根一般，一步都迈不动，原本挺直的肩膀此刻也慢慢地耷拉了下来。
他突然很想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算了，然后再也不动了。
程更现在整个脑子里漂浮的全是今天白日里他和顾臻的一举一动，就像是放电影一般，怎么也赶不走。
他松开紧握的手指，懊恼地用指节抓了抓头发，也不知是夜风太凉，还是自己现在心底很凉，程更觉得自己的呼吸此刻都显得格外滚烫。
除了焦急烦躁，他现在还很不安，此刻他满心满眼里都是想找到那个人，最好能快些触碰，让他躁动不安的心能够稍微停下来。
可现在顾臻到底在哪儿呢？他......真的......丢下自己了吗？
微凉的夜风一阵接一阵地吹来，程更抽出手，用细长的指节狠狠地抹了把脸，他感受得到自己的心正在缓慢地沉了下去。
良久，他低头闷笑了一声，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一片枯叶在秋风中打着旋悠然飘落一般，静的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不管你是哪个顾臻，我总是......喜欢你的啊......”
“嘎吱！”
悠长的叹息声还未落下，一道像是什么枯枝残叶被踩断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引得程更忍不住微微抬头去看。
眼前层层堆叠的衣服下漏出了黑色的鞋尖，稍稍往上看去，深灰色的裤脚包裹着白皙的脚踝，像是不小心蹭到了什么，裤脚处还染上了一点点的脏污，程更看得一愣，然后心口顿时麻了起来。
他不断眨动着眼睛，瞳孔也微微放大了许多，心里突然生起一股近乎荒唐的感觉，明明该是狂喜，却又担心是错觉，或是看错了。
程更僵硬着身子，喉口发干，汗水也顺着他的额头擦过了纤长的睫羽，刺得他眼睛忍不住发疼，但他却依旧不舍得伸手擦掉，他生怕自己稍稍一动，眼前的一切就会随之消失，就连呼吸都被他压得近乎无声。
片刻，程更紧张地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嘴唇，然后轻轻地抬起了手，微微倾身贴近了那飘飞的衣料。
“唉呀！都这么晚了啊，收摊了收摊了！”穿着时髦靓丽的老板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脚下不停，急匆匆地撩开层层叠叠的衣服走了过来。
高跟鞋急促有力地踏在地上，听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程更一时间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瞧着挂满了衣服的铁架被人轻轻一拉就滑到了一边。
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此前被遮挡住了的视野一下子就清晰了起来。
然后，一张熟悉而又清俊的面容霎时间便填满了他的整个世界。
从眉眼到鼻尖，再到淡色的薄唇。
无一不俊美，无一不撩得程更心口发烫。
而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睛里也盛满了意外，似乎是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程更，同样也是一副伸着手停滞在半空中的模样。
程更的手也是抬着的，并未收回来。
两人的指尖仅仅保持着一段极短的距离，若不是方才有层层叠叠的衣服相隔，相信很快便会触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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