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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0)

  七零妇产圣手

桌上摊开的医学书。见了余秋带人上门,他赶紧起身:“小余大夫,这是?”


“重度中暑,热射病,割稻子时晕倒在田里,当时体温应该在41c往上,冷水擦浴、冰枕跟凉水灌胃等物理降温以及冷盐水快速静脉滴注后,半小时体温降低至38c。刚才下床前,最新一次体温测量结果是37.8c。”


余秋跟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通诊疗经过,然后直奔主题:“请给她安排个凉快的病房,要有电风扇。急查血常规、肝肾功能及凝血功能,警惕dic,尽快大量补液,上甘露醇防治脑水肿,赶紧插尿管,注意观察尿量。”


小医生终于反应过来,咧开安排病房:“有有有,大脑炎的孩子都出院了,病房空着。”


病房就在诊疗室旁边,因为窗外长着棵大树,遮出了一方阴凉,窗户跟门都开了的时候,形成的穿堂风比电风扇都凉快。


公社干事赶紧将人抬到了病床上。


值班护士推着治疗车进门,给新入院的病人夹体温计、量血压、数脉搏、看呼吸情况。


她也不指望跟自己搭档的小医生了,干脆直接问余秋:“现在就这些水,小余大夫你自己看能挂哪些吧。”


那小医生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忽视了,丁点儿生气的意思也无,反而主动跑去开电风扇,还朝窗户外头喊了一声,招呼后勤的师傅帮忙打桶井水进来。


小秋大夫说的没错,井水对着电风扇吹,降温效果的确好。


公社的两位干事没走人,站在病房门口看余秋下医嘱。


两人下意识地对看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惊讶。


这小赤脚医生还真有点儿样子。


明明就是个娃娃,这会儿往病房里头一站,对着医生护士噼里啪啦地下医嘱,一条条的讲得清清楚楚,真有些巡回医疗组里头大医院下来的教授的派头。


护士很快抽了血,然后转头叫公社干事出去回避,她要给荷香插尿管。


淡黄色的尿液顺着透明塑料管子流出来的时,在场所有的医务人员都重重地叹了口气。这起码是个好征兆。


一大瓶盐水跟葡萄糖水以及甘露醇分别挂下去之后,余秋拿到了凝血功能的化验报告,谢天谢地,目前基本正常。


“别放松,要持续监测电解质跟凝血功能。热射病患者有的时候会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出现凝血功能障碍。每小时尿量都要统计。在尿量充足的情况下,24小时的补液量维持在6-10升。保持呼吸道通畅,必要的时候做气管插管。”


余秋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热射病的救治流程图。


没办法,她穿过来之前,医院组织《中国热射病诊断与治疗专家共识》培训,每个科室都得派人,而且必须起码得是主治医生以上的职称。作为产科年纪最小的主治,她不去谁去?


生活不易,她一产科大夫也被逼得多才多艺。


事实证明,领导到底是领导,绝对高瞻远瞩,居然在遥远的2019年就能看到她现在被迫赶鸭子上架的窘状。


入院三个小时,连着先前加在一起足足补充了三千毫升液体之后,荷香终于神智恢复了清醒,能认出自己婆婆,也能回答余秋的问题了。


她中午吃饭的时候就觉得头晕,喝了凉茶之后感觉好了点儿,没想到再下田里头割稻却吃不住了。


“那先住院继续观察吧。”余秋给她做完心肺听诊,安慰地冲她笑笑,“你好好休息。”


热射病的治愈出院标准是生命体征稳定、神志清楚、脏器功能正常。其实荷香目前的状况要出院也没问题。只是余秋不忍心。


农民不把中暑当成病,只要缓过来,他们就还会顶着大太阳下地干活。不是他们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沉重的生活压力逼得他们不得不忍受这一切。


护士也跟着点头:“没错,情况这么重,是该住下来好好观察观察。”


荷香有些迟疑,她觉得自己现在除了身上没什么力气之外,并没什么不舒服,好像不需要住院。


“听我们的,放心吧,就是观察,不给你再用药了。你现在走跟明天再走,卫生院收的钱都一样。”急诊大夫也开了口。


他是农家出来的孩子,再清楚不过双抢的时候有多辛苦。


荷香的婆婆也劝儿媳妇:“应该的,生病了就得听大夫的话。你好好躺着,不慌。”


荷香这才踏实下来,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休息。


余秋跟医生护士打了声招呼,准备告辞。


门外传来急促的喊声:“医生,救命啊,赶紧救命。我媳妇昏过去了。”


走廊上响起回应声:“哎呀,这是中暑了吧,看看这样子。”


余秋跟宝珍对视一眼,赶紧往外跑。不会吧,又来一个中暑。都送进卫生院了,情况肯定不会比荷香好到哪儿去。


这种天气下田干活,果然够呛。


两人冲到挂号处边上的大厅中,就看到几个人抬着床板。这几个人穿戴整齐,看着不像是赤脚下田的农民。


等瞧清楚上头躺着的人情况时,赤脚大夫跟接生员都倒吸了口凉气。


妈呀,这三伏天大太阳,人倒在地上都要烫塌一层皮,这人身上居然裹着厚厚的大棉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个额头跟油亮的头发。


这么个捂法,人不中暑才怪。


余秋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厚棉被,热浪扑面而来,也不知道究竟蓄积了多少暑气。


再看清楚年轻的女病人身上穿的厚棉袄时,余大夫简直要昏倒。


三伏天过成三九天,真是满清十大酷刑都得拱手说一声佩服。


不用测体温,单手伸上去,余秋就感到了滚烫的热度。


她立刻伸手解病人棉袄的扣子,再不给病人通风散热降温的话,这人今天就能交代了性命。


原本正在挂号的短发中年妇女立刻冲过来,两只手跟铁砂掌似的,一把将余秋推得老远:“你干什么?我媳妇坐月子呢,不能吹风,要捂着。”


余秋一阵头痛,又来了。


典型的中国式谋杀,2019年都没有断绝的陋习,以坐月子的名义,三伏天空调开暖风,穿棉衣盖棉被。


她刚上临床轮转的时候就碰到过一例类似的情况,最后那位三十六岁好不容易生了孩子的妈妈成了植物人,在icu待了一个月之后,家属签字自动出院了。


用她老师恨铁不成钢的话来说,其他人中暑基本上都是工作所迫,就这种坐月子中暑完全是自找的。


一个人,独立的成年人,当了妈妈的人,难道没有自主思考决定自己生活方式的能力吗?


大热天捂成这样,正常人都知道不对啊。学会对长辈说不,是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毕竟命是你自己的,没有人会替你过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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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月子时,该通风通风,该活动活动,该洗澡洗澡(淋浴),该洗头洗头(及时吹干),该刷牙刷牙,该对长辈说不就必须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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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人如救火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产妇的婆婆坚决不让医务人员掀开她儿媳妇的棉被,更别说通风换气了。


怎么可能中暑?中暑的那都是顶着大太阳在外头干活连口水都没的喝的人。她儿媳妇从上个月二十号生完孩子回家后, 房门都没出过, 上哪儿晒太阳去?再说她可没磋磨媳妇,一天三顿老母鸡汤热腾腾的端到面前喝, 连床都不让媳妇下。


人在家里好吃好喝好养着, 居然还能中暑。这几个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什么鬼话都敢讲。


余秋头痛:“可是你媳妇现在高烧昏迷是事实,她现在非常危险。”


“那也是因为我儿子进出门不小心, 让她吹到风受凉才发烧的。”产妇婆婆半点儿都不退缩,“从古到今,坐月子都是要捂得。伟大的领袖教导我们, 不可以轻视排斥传统医学。”


一股怒气从余秋的脚板心直接蹿到天灵盖:“中医从来没说过坐月子三伏天里头还要盖着大棉被。”


她虽然是学现代医学也就是常说的西医出身, 却时常替无辜的中医委屈。什么脏的臭的胡说八道的,都往中医头上扣。明明中医也教导产妇正常坐月子。


护士拿出了温度计, 惊得大喊:“41.7c, 快, 这人要不行了。”


产妇婆婆也慌了,连声催促:“快,你们快给打药,让我媳妇发了汗退烧啊。”


余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种情况还发汗呢, 再不补液她就要没命了。


产妇的丈夫看着也就二十岁左右, 显然被眼前的状况吓懵了。他抬起头, 可怜巴巴地望向母亲, 喉结上下滚动,挤出一个:“妈——”


“别看你妈,现在问你自己。”余秋急了,“你必须马上同意救你老婆的命。”


围着产妇忙碌的护士偷偷朝余秋做了个手势,示意冷盐水都挂上去了。家属再不配合,他们也得在有限的范围内赶紧动起来。否则等到家属拿定主意同意救命的时候,病人已经没命可以救了。


余秋稍稍稳定了心神。


红星公社卫生院连冰箱都没有,当然不会备有冰盐水。这还是他们先前放在冰棒箱子里头备着要给荷香用的。现在成了挽救产妇性命的一线希望。


“你要是再不配合治疗。你老婆会死,你孩子没了母亲,你的家庭毁了,你妈也没了这么听话的儿媳妇。她把她的命交到了你手里,她拼死给你生孩子,她现在这样,你撒手不管?”


她一长串的逼问,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冲得那年轻男人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他只望着妻子,两只手拼命绞在一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好了!”一直被家属推来推去,都找不到开口机会的值班医生突然间怒吼出声,“进了医院就得按医生的办法治,我说她是重度中暑,必须得按照治疗中暑的办法来。你们要不相信,就另请高明。”


这话似乎吓到了产妇的丈夫,他终于拿定了主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母亲磕起头:“妈,我求求你,让大夫看芸香吧。”


产妇婆婆又急又怒:“你做什么,我又不是磋磨媳妇的恶婆婆。”


余秋可没功夫关心这对母子,她朝值班医生使了个眼色,众人一窝蜂地把人抬进了病房。


谢天谢地,产妇婆婆没追进来阻止。


不然尽管理论角度上,在危急抢救时刻,医生有权决定抢救流程。但如果家属真要硬拦着,这事儿还真说不清楚。


余秋掀掉了芸香身上的大棉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发酵型恶臭简直要熏死人。


她招呼宝珍将电风扇开到最大档,然后扯着嗓子朝病房外头喊:“情况很危险,我们只能尽力抢救。”


值班医生也跟着吼:“送过来很晚了,都不晓得已经昏迷了多长时间。我们尽力而为,有什么不好,你们自己有个思想准备。”


卫生院的厕所都是每层楼公用的,病房里头当然不会用淋浴设备。


冷水浸浴是不可能了,只能先用凉水泡过的床单裹住病人,然后拿电风扇对着吹。


余秋伸手脱芸香穿着的棉衣的时候,才发现个麻烦的问题,芸香手背上扎着针啊,厚实的衣服脱不下来。


护士二话不说,拿来了大剪刀,卡擦擦地剪开了棉袄跟棉毛衫袖子,直接将衣服扯着丢在了旁边。


余秋索性破罐子破摔,不管了,到时候家属要索赔损坏的衣服再说吧。现在她真顾不上这些。


冰棒制成的冰枕垫到到了芸香的脑袋底下,剩下的冰棒又放在了颈部、腹股沟这些大血管位置帮助降温,胃管也下了,护士往里头推冰盐水。


不过这些还不够,芸香不知道已经高热昏迷了多久。他们必须得想尽一切办法,尽快给她降温。


“拿250ml的冷盐水给她灌肠。”


冰凉的盐水打进去后,高烧的产妇显然觉得这刺激很难受,在床上翻滚起来,胳膊腿翻腾个不停,连挂水的针头都被她甩开了。


“摁住她。”余秋抓住芸香上下踢腾的脚,“血压是100/70mmhg对不?50mg异丙嗪、50mg氯丙嗪加100mg哌替.啶加10%的葡萄糖水静滴。拿气管插管的东西来。”


病人明显意识障碍,得做气管插管来保持呼吸道通畅。要命,这里又没有呼吸机,只能依靠手工捏气囊给气。


镇定安眠药随着高糖水流淌进芸香体内,原先躁动不安的人终于陷入了沉睡。


值班医生被云香婆婆赶到了病房外面,哪有男的看小媳妇光身子的道理。


余秋懒得再跟她说什么,只戴上手套,专心致志地给病人做气管插管。当年的基本功没白练,她一个产科大夫做起气管插管来居然还记得清楚每一个步骤。


她顺利放下管子,然后用胶布固定好,将管子连接上气囊,转过头示意不知所措的芸香丈夫:“你,过来帮忙捏气囊。我们人手不够,你们不肯让王大夫进来,就只能你们自己捏了。”


产妇婆婆的表情有些讪讪的,没吭声。她儿子倒是立刻应声,赶紧过来接手。


余秋看了他一眼,讲授捏球囊时的注意事项,又加了一句:“好好捏,你老婆在跟阎王爷抢命。”


她拿起听诊器听芸香的心肺,其实如果情况进一步恶化的话,她真的也没其他办法了。卫生院有的药跟设备,她已经全都给这个倒霉的刚当上了母亲的女人用上了。


护士拿起体温计,终于宣告了一个好消息,芸香的体温降下去了,39.3c。


“继续,再来一次灌肠。”余秋仔细听着产妇的双肺呼吸音,“尽快将体温降到38c以下,并维持住。尿液怎么样?每小时尿量都要维持住。”


“大夫,她吃不消的。”那个进了病房后就再没吭过声的产妇忍不住又开了口,“病去如抽丝,降温也得慢慢降,不然大热大寒,人的身体会垮掉的。”


“人有不同,治病也有千样。”余秋没回头,“这就好比房子着火,不立刻扑灭火的话,慢慢来,房子就烧成灰了。”


再一次冰盐水灌肠后,产妇的体温降到了38.2c,看来治疗措施起效了。


余秋站起身,抹了把头上的汗,突然间反应过来怎么病房变热了。她回头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电风扇关掉了,原本放在床边帮忙降温的冰水桶也被拖的老远。


“谁干的?把电风扇打开,房间必须得保持阴凉通风。”


宝珍赶紧跑过去开电风扇,却被芸香的婆婆一把拉住:“不能开,我媳妇坐月子呢,她不能吹风。”


余秋快步上前,打开了电风扇,抬眼看这中年女人:“对,孙芸香的确刚生完孩子十一天,在坐月子,但同时,有一件基本的事情大家都不要忘了。她是个人,有人的所有正常反应。另外,中暑真的会死人。”


最后两个重音似乎震慑住了产妇婆婆。她只嘴里头嘀咕了几句:“落下月子病,吃亏的又不是你。”


余秋忍不住回了句:“高烧没了命,大脑烧成傻子,倒霉的也是孙芸香自己。”


她直起身,手捏成拳头捶酸痛不已的腰。妈呀,这把老腰真禁不起这般几次三番的折腾了。


糖盐水静静地沿着透明塑料管往下滴落,余秋看了眼还在满脸认真捏球囊的病人丈夫,推门走出病房。


她现在需要洗个冷水脸,让自己清爽一下。


妈呀,抢救的时候鼻子她选择性失灵,现在嗅觉恢复正常,她可真受不了产妇身上那个味儿。


说句不好听的,这人能坚持十一天才中暑晕倒,身体也真够扎实的。


余秋抬头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天都黑了,难怪感觉有些饿。


“小秋姐。”


值班医生王大夫追上来,吭哧吭哧地绞着手,忐忑不安地看她,“那个,你什么时候走啊?”


余秋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马上就走,趁着天还没黑透,我看看有没有船。”


王大夫急了,可怜巴巴地看她:“小秋姐,你能不能今晚不走啊?我一个人,我抖的慌。”


荷香是醒过来了,都吃了碗绿豆稀饭。可是那个芸香还昏睡着啊,万一有个什么不好,他找谁救命去?


余秋看他快要哭的模样,顿时头痛。


卫生院也太托大了,起码得安排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坐镇啊。


单独值班时的无助恐慌,余秋当然清楚,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当时她还有二线班上级医生帮忙坐镇呢,还不照样心里头发慌。


余秋抬头看看窗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好吧,我就待一晚。不过我明儿一早就必须得走。我还要给杨树湾的社员烧凉茶。”


“哎。”王大夫喜出望外,“过了今晚就好。”


“怎么?荷香情况又不好了?”


何东胜从医院大门走进来,挑高了眉头。


他手里头拎着个布袋子,里头装了米跟鸡蛋还有几根丝瓜、黄瓜还有西红柿。卫生院也给病人准备饭,自己把饭菜准备好,直接交给食堂师傅上锅蒸就好。


荷香家就婆媳两个,也没的旁人帮衬,生产队就过来送米送菜了。


余秋心里头直打鼓,侧身让过路,口中含混:“还要留院观察一晚上,防止病情反复。”


趁着人还没进病房,她赶紧扯着嗓子通风报信:“荷香婶婶,何队长过来看你了。”


妈呀,这可千万别当场穿了帮。


何东胜则看了眼她的后脑勺,心道这姑娘也真是乱了辈分,怎么管荷香叫婶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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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转院吧


荷香要从床上起身,何东胜赶紧招呼她躺下。


余秋忐忑不安地跟进去, 现在怎么看荷香的面色怎么不像虚弱的重病号啊。


她横下心强调:“热射病有些损害得过段时间才能看出来。这病太凶险了, 还是小心点儿比较好。”


生产队长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荷香婆婆十分过意不去:“东胜啊,还叫你专门跑一趟, 这大忙天, 实在是我们对不住。”


“没事, 我是来供销社买东西的,顺带着过来看看。”生产队长笑容满面, “你们莫慌,今年有了收割机跟水渠帮忙,大家速度都快了不少。”


倒不是说收割机效率有多高, 毕竟那么简陋的材料, 一台机子能抵上两个快刀手就不错了。关键是用收割机,人是站着的, 腰腿不吃大亏, 头也不用闷在稻子里头, 感觉舒服不少。


加上利用水车跟水渠运送肥水,这活十来岁的半劳力就能干,省出来的全劳力便可以悉数投入到收割当中去,自然速度就加快了。


何东胜笑容满面:“造机子的材料不够了, 大队派我过来多买点儿, 争取让大家伙儿都挺直了腰杆子干活。”


“你们杨树湾大队还是很有志气的嘛。”病房门开了, 县革委会的领导冒出了头。刘主任在他后面露着小半张脸。


何东胜赶紧转过身去迎接领导。


县革委干部伸出右手跟他握手, 又朝病床上的荷香笑:“看看, 现在脸色就好看多了。还是咱们人民医生为人民,赤脚大夫就是好。”


余秋真想往荷香脸上抹把灰,盖住光彩啊。麻蛋,现在就是傻子都能看出来荷香情况很好。


作弊当场被抓的赤脚医生只能虚虚地笑:“应该的,为人民服务。”


“不错,很不错。我看红星公社的卫生工作就开展得蛮好。”县干部点点头,“小秋大夫是吧,那个……”


“石部长!石部长,你可得替我家儿媳妇做主。”病房门被猛的冲开了,芸香的婆婆怒气冲冲地闯进来,“硬压着我媳妇不让送县医院算怎么回事?”


王医生追在后面,带着婴儿肥的脸皱成了一团:“我就是告诉你,我们医院没有车子送人。再说你儿媳妇的情况现在也不适合转院。”


“我们不要你的车子。”那女人嫌恶地瞪了王医生一眼,满脸堆笑地央求县里头下来的干部,“石部长,你就看在我家老秦的面子上,送我媳妇去县医院还好啊。卫生院真不行,草台班子,不拿人的命当命。我媳妇到现在都没清醒过来。”


王医生的眉毛纠成了毛毛虫:“那是因为你们把她捂得晕过去了。我们能够这么快将她的烧退掉,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是你们往我媳妇身上泼冷水,她才情况不好,身上都害冷了。”女人只盯着县革委会的宣传部长不放,“石部长,你一定不能见死不救啊。”


石部长为难:“我是坐船过来的啊。”


县城到红星公社,大部分都是山路,开车不方便。再说他下乡慰问,当然要带慰问品,比起车子,明显坐船更方便。


女人却并不在意:“船也没事,我们就坐船走。”


石部长为难:“这看病还是听大夫的。治病总归有个过程,你儿媳妇不是退烧了嘛,再观察观察,说不定过几个小时人就醒了。”


“不行,石部长,你要体谅我当婆婆的心。我真是把儿媳妇当成闺女的,我哪儿忍心看她在这儿难受啊。”女人苦苦哀求,“石部长,你就行行好吧。”


王医生简直忍无可忍,他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家属。明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孙芸香的情况在好转,这个婆婆怎么就说不清呢。


他刚要开口,就被余秋拉了下袖子,示意他别说话。


余秋抬头问县干部:“石部长,从红星公社到县城开大船要多久?”


“中间不停的话,差不多三个半小时。”


余秋点点头,转身看那女人:“您也听到了,这么长时间,病情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卫生院医生护士都要值班,没人能中途护送。万一她病情恶化甚至途中就没了命,我们也没有办法帮着处理。”


“别说三个小时,就是六个小时我们也得走。谁晓得在你们这儿耽搁下去,我儿媳妇会不会出更大的事啊。”女人主意正得很,坚决要转院。


余秋压着心头火,这人以为她愿意留在卫生院担惊受怕地守一夜吗?


就他们家这态度,即使病人恢复健康,她也未必能落到一句好话。要是病人情况不好,说不定他们还要拉着她扯皮。


但凡现在有120,有一辆救护车送人,她都肯定毫不犹豫地放人爱去哪儿去哪儿。毕竟牛不喝水强摁头,每个人都只能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至于神智仍旧没有恢复清醒的孙芸香,就只能对自己挑选的眼光负责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没有救护车,途中一旦发生任何意外,连最基本的急救措施都没有。这不是转院,这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在送命。


“她丈夫呢?这事儿您不能自己一个人做主,也得听听您儿子的意见。孙芸香的娘家远吗?如果不远的话,最好能把她父母请过来。这是条人命,她才刚生了孩子,必须得慎重。”


女人绷紧的脸终于裂了条缝,显现出些许犹豫的意思。


石部长也在边上相劝:“周国芳同志,你要对我们人民医生有信心。你看这位女社员同志当初船送过来的时候同样神志不清,现在不好了吗?我们的医生治疗中暑是有两把刷子的。”


可惜“中暑”这两个字严重刺激了她的神经,她立刻嚷嚷起来:“我儿媳妇是坐月子受了风寒,不是中暑!”


王医生真要被这人气晕过去了。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人怎么非得装瞎呢?


“哟,大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病房门口又伸进个脑袋来。


周国芳一见人就喜出望外:“郑医生,你回来啦?正好正好,求求你,带我们家芸香去县医院。这儿不行,完全不行。从古到今,哪个坐月子不是不能见风,他们好了,拿冷水泼我媳妇,还对着电风扇吹。人都没出过门,居然说芸香中暑!”


休了农忙假回父母家帮忙双抢的县医院医生笑了笑:“没出门中暑有什么稀奇的?我还见过寒冬腊月中暑的,三伏天晒的大棉袄没消了暑气,结果放倒了老太太。”


周国芳手一挥:“我不管这些,反正这个卫生院我坚决不能让芸香待着,我要去县医院。你一定要送我家芸香去县医院。”


有县医院的大夫保驾护航,王医生相当痛快地让人签字出院。他真不想再跟这人扯下去了,反正不管旁人说什么,她都不会听的。


余秋也退到了后面,没再插嘴。


于是皆大欢喜,两拨人在渡口分了手。荷香继续留院观察,她婆婆陪床。


余秋跟宝珍则帮着何东胜一道拎他从供销社搜刮来的几个大袋子,上了乌篷船,往杨树湾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夜风带着荷花的清香扑面而来。


宝珍撅着嘴巴,很是苦恼的样子:“郑大夫怎么同意送她走呢,明明留下来更好。说不定她很快就能醒过来。”


“也有可能有重要脏器损伤,需要更高规模的抢救。”余秋轻轻地叹了口气,“随他们去吧,再留下来结果也未必好。”


芸香的那位婆婆周国芳明显不信任卫生院,无论这里的医生护士做什么,她都要指手画脚,试图当指挥。


本该是主心骨的那位丈夫,偏偏又孝顺过头,什么都听他妈的,到时候诊疗工作还要不要进行下去?


郑大夫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同意接手护送病人去县医院的。


余秋安慰气呼呼的小宝珍:“你得往好处响啊,县医院花钱肯定要比公社卫生院多。她愿意给儿媳妇花这个钱,就代表最起码她没有坏心。只是方法有问题。”


宝珍撅着嘴巴,依然没有消气的意思:“说不定她是怕没人给她孙子喂奶呢。”


余秋故意逗小姑娘:“那你怎么不说她打算再给自己讨个新的儿媳妇?”


周国芳明显认识石部长,而且她丈夫还能跟石部长攀上交情。从孙芸香盖的被子以及穿的棉袄来看,他们家的底子应当不错,再讨个媳妇不是难事。


“小姑娘家家的,想的还挺多。”乌篷船经过粉色的荷花,生产队长伸手揪了莲蓬抛到船舱边,招呼两个小姑娘吃。


船顺水前行,他自己也伸手剥了个莲子丢进嘴里头,笑道:“她是粮管所秦所长的爱人,自己在邮局当会计。”


宝珍吃了莲子也降不了火:“哼!她这样糊涂,能算清楚账吗?”


余秋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都笑了,伸手点了点小姑娘的脸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家有钱给孙芸香看病。”


乌篷船在大沟靠了岸,三人跳下船头。


宝珍重重地叹了口气,皱着眉毛嘀咕:“我原本觉得燕子姐还在坐月子呢,居然还要回供销社站柜台好惨。可跟这个孙芸香一比起来,我还是觉得燕子姐比较好。”


“什么燕子姐比孙芸香啊?”郝红梅手里头抓着把绳子从柳树底下冒出头,满脸好奇的模样,“她俩比什么?”


“哎,我跟你讲,红梅姐,我们今天真是碰上不讲理的人了。”宝珍找到了能够说话的同伴,顿时憋不住,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一通。


说完了,她抓起竹筒制成的杯子,自己舀了凉茶咕噜噜喝下去,一抹嘴巴,寻求同伴的支持,“你说,这人是不是不讲理?”


郝红梅面色古怪,两条弯弯的柳叶眉上下抽动,跟要跳舞一样。蛮标致的个小姑娘,却瞧着分外奇怪。


她左右扫视一圈,拉着余秋跟宝珍往树底下去,避开何东胜,这才压低声音:“哎,我说了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当初啊,燕子姐差点儿嫁到秦所长家。”


余秋跟宝珍顿时倒吸口凉气,感觉自己听到了了不起的惊天八卦。


“燕子姐跟秦所长的儿子是初中同学,后来他儿子被选为工农兵学员上中专了。他妈不满意燕子姐,所以就没谈起来。后来燕子姐刚嫁人,那头就讨老婆了。孙芸香比燕子姐早半天生下孩子时,他家好像还挺得意。”


宝珍认真地点点头:“亏得燕子姐没有嫁到他们家去。不然今儿要没命的就是燕子姐了。哼,他家不信我小秋姐,大晚上的折腾着往县医院去。还不晓得会怎样呢。”


“别这样说。”余秋伸出食指点点宝珍的大脑门,“有郑大夫在呢。县医院设备多药品也多,万一有什么不好,抢救起来也方便。”


郝红梅摇头:“其实芸香姐人挺好挺和气的,就是摊上这么个坏婆婆。”


“也不能说是坏。”余秋苦笑,“她就是太刚愎自用,非得所有人都听她的。好心也能办成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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