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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12)

  七零妇产圣手

胶原医院的大夫事先已经听到了消息,就在急诊大厅将他们迎接进去。


那领头的医生看见余秋,就直接伸出手来要跟她握手,瞧着模样欢喜的不得了:“你就是小秋大夫啊。我看过你的教学示范,我们医院放过好多回,可惜还没有做过。我本来打算上个月就去你们红星公社卫生院进修来着,但是前面进修的同志还没有回来,我们这里人手排不开。”


余秋惊讶地瞪大眼睛:“你要去我们公社卫生院进修?”


不是,颠倒过来了吧。这里小归小,好歹也是个市医院啊。还有就是这里距离红星公社十万八千里啊,就近原则也应该去京中或者其他大城市进修,这样才比较方便。


那大夫点头,满脸理所当然:“是啊,你们手术开得好,技术精妙,开展的治疗也多,我想去你们卫生院进修一年,好好学学技术,争取练出真本事来,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余秋百味杂陈,她朝人点点头:“行吧,等到这趟我从京中回红星公社,你要过去的话,我随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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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火车去京中


一台手术, 从白天开到黑夜, 又从夜阑如水开到天光大亮。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 余秋看着太阳冉冉升起,只觉得恍然如梦, 仿佛生命都经历了个轮回。


王同志与钱同志等在手术室门口,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转,都快急死了。


这两位年轻人一时间热血上头,本以为就算错过两个小时后的那班火车, 他们也可以改夜里十一点的那一班。他们还特地跟火车站上的人说好了,叫人家给留了两张票,结果火车都要出发了,余秋还是没出手术室。


一宿的功能怎么办?只能连着等呗, 一等便是一宿的功夫。他们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做个手术就这么耗时间。


又没缺胳膊少腿,只有两根手指头,不过把两个手指头接上去,怎么开起来就没完没了。


余秋精疲力尽,说话都压不住讽刺:“嗯,你们以为是口袋破了两个洞,直接上去缝吧缝吧就行了吗?针给你, 你自己缝。”


王同志跟钱同志被她噎住了, 嘴巴张了几张:“我们不是这意思, 我们就是没想到要开这么久啊。”


余秋合了下眼睛, 没接他们的话。当然了, 你们以为的事情都非常简单,替别人慷慨激昂是这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她抻着墙,站直了身体摇摇晃晃朝前头走,还没走两步就是腿一软,整个人就像煮熟了被捞起来又从筷子上滑脱的面条一样直接瘫了下去。


跟在她后面出手术室的医生护士赶紧上前,一把扶住人。


“小秋大夫,你怎么了?是不是低血糖?”


难得有机会现场观摩学习了的孙大夫瞧着余秋的脸色,立刻招呼护士拿葡萄糖过来,准备给余秋挂上。


就看她现在的样子,不明白前因后果的人还以为她是从手术台上爬下来的病人呢。


王同志跟钱同志一见护士要给余秋扎针,全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行啊,他们得赶最近一班火车往京中去,否则的话,就要耽误事情了。


其实现在都已经来不及了。


孙大夫沉下了脸,严肃地教育两位年轻同志:“你们怎么能这样呢?小秋大夫现在的情况应该立刻躺下来休息,好好接受治疗。就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人的身体重要。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两人支支吾吾:“这个表彰活动很重要,小秋大夫必须得去的。”


余秋撬开了葡萄糖液的瓶子,抖着手抓住玻璃瓶,咕噜噜地灌下葡萄糖水,然后一抹嘴巴,终止了两边的争端:“走吧,不要让人为难。”


孙大夫还想再劝劝她。


余秋做了一个谢谢的手势,然后认真地看着他:“你记住一件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你首先要做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除了你自己以外,没有人会把大夫当人看。你就是累死了也是应该的。这世界上多的是以圣人的标准要求别人,慷他人之慨。


我疟疾刚好,掉了十几斤肉,血色素只有70克,发烧到体温表测不出来,人在鬼门关里头滚了几趟,我爸爸跟我朋友都以为我要死了,结果我醒过来还不是照样得给人开刀。


没死,你爬也得爬上台,继续做下去,还要庆幸自己居然还有资格给人开刀看病。死了,运气好的话大概也就能一了百了。”


医生护士们都露出了恻然的神色,总算明白过来为什么整台手术过程中,这位大名鼎鼎的小秋大夫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本来他们还有些腹诽,感觉这大夫实在有点儿不对路子,既然是开教学刀,那就应该关键步骤给予适当的讲解啊,不然不就又成了看教学片了吗?


现在看来不是人家不愿意说话,而是人家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


难怪前头她要穿两件手术衣上台,原来不是因为怕冷,而是她一早就预见等到开完刀,她身上的洗手衣也湿透了。为了防止污染手术台,她才要坚持穿两件衣服。


王同志与钱同志简直是被架在火上烤,两人又尴尬又窘迫,真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时间一格格地往前走,他们还要送余秋进京,就只能在医生护士鄙夷的眼神中,赶紧带着余秋逃之夭夭。


时间实在太赶了,他们连让余秋坐下来好好吃顿早饭也做不到,真是愈发渣得令人发指。


两人缩着脑袋,一直上了火车都不敢看余秋的脸。


他俩真是无地自容啊。


因为上这一趟火车是临时决定的,所以即便他们想尽了办法,都还是弄不到卧铺票。他们只能让余秋挤在乱糟糟的人群中,一路坐去京中。


70年代的火车可没有软座,车椅硬邦邦的,余秋坐在上头,身体都忍不住往下呲溜。没法子,她真的没力气,连坐都坐不安稳。


旁边抱在母亲怀里头的小孩拉了一泡屎,那鲜艳的干湿混合物直接从尿片里头滚出来。


周围人捂着鼻子,发出一阵嗷嗷的咒骂,真是大早上的就要恶心死人。


余秋侧过脑袋,她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往边上回避一下。


其实也没有地方可以回避,因为车厢里头跟下饺子一样,挤挤挨挨的全是人。就连王同志与钱同志都是站着的,没有一张座位。


“余秋,哪位是余秋大夫?”喇叭里头响起了列车员的声音,“麻烦请到乘务员室来一趟。”


余秋内心一阵绝望,她忍不住想要咆哮,大声嘶吼,此人已死,有事烧纸。不要再找她了,她真的要死了。


麻蛋,明明现在没有实名制乘车,为什么他们还能找上她?


王同志钱前同志一副自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模样,全都垂着脑袋,再也不敢吭声。


余秋艰难地站起身,连看都懒得看他俩一眼,径直往列车尾部的乘务员室走去。


这两人不敢怠慢,又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好几次余秋都被拥挤的人群挤得快要摔倒的时候,他们赶紧伸出手去扶住人。


可即便如此,余秋也没有给他俩丁点儿好脸色。就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天王老子站在她面前,她也没可能给好脸啊。


她敲响了列车员室的门,迎上对方疑惑的眼神:“我就是余秋,病人在哪儿?”


不想列车员却露出欣喜的眼神:“哎哟,可找到你了。前头我们就想找你来着,结果上车的时候太匆忙,两边错过了。”


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年轻姑娘欢喜地将余秋迎进了小小的乘务员室,又赶紧将那张小小的床铺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招呼余秋躺上去睡觉。


“您别嫌弃。”列车员有点儿不好意思,“床铺都是新换的,被褥也拆洗过,干净的。我们这儿条件有限,实在找不到什么好东西谢谢您。您就好好睡一觉,等车子到了京中,我再叫你。”


王同志与钱同志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居然是列车员给余秋走的后门,直接让她享受到了卧铺的待遇。


余秋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她赶紧谢绝列车员的好意:“不用了,你也要休息呀。你们的工作也很辛苦的。”


列车员连连摆手:“我没事,我跟同事一块儿睡就行,我们有大通铺。你好好睡,我给你去前头餐车弄点儿吃的。真谢谢你,我代表我们所有人谢谢你,要不是你仗义出手,我们师傅的手指头就保不住了。”


余秋不敢说大话:“还要看后面恢复的情况,我现在你也保证不了师傅的手指头能长好。”


那年轻姑娘一笑两只眼睛就弯成了月牙儿:“可是有希望了,不是吗?就算只有一点儿希望那也是希望呢。再说,有很大的希望啊。”


余秋笑了起来,轻轻地点头:“嗯,师傅很想好起来,他说以后还要为广大旅客好好做饭。”


列车员搀扶着余秋上床躺好,然后转身,准备去给余秋弄吃的。


身后的小医生却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服,轻声细语道:“同志,我再麻烦你个事。刚才我坐的那个7号车厢,上面有位带小孩的妇女,麻烦你跟孩子妈妈说说,最好带着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她家小孩马上都要快满月了,大便颜色不对,太黑了,而且小孩肚子也鼓的厉害。我怕有什么问题,早点儿检查早点发现早点治疗,效果应该更好。”


她头昏眼花的厉害,刚才在车厢里头实在没力气也没条件给孩子做检查。她本来是打算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心里头更有把握了,再跟孩子母亲讲。


毕竟哪个妈妈带着宝宝出门,旁边人说你家孩子有病,当妈妈的都要暴走的。


列车员满脸感动的神色,立刻抓着余秋的手:“小秋大夫,您可是新时代的活雷锋。雷锋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你是救了一火车人的命。”


余秋有点儿囧,姑娘,你这么说话不合适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这辆火车被恐.怖分子劫持了呢。


年轻的列车员完全没有感觉自己的说法有任何问题,她立刻推开乘务员室的门,然后又合上,态度完全谈不上好地勒令王同志与钱同志:“快带我过去呀,去你们刚才待的车厢。你们没有听见小秋大夫说吗?那儿有位孩子可能生病了。”


哼,她才不要给他们好脸呢,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心狠着呢,连顿饱饭都不让小秋大夫吃。


人家才开了一宿天的刀呢。


王同志与钱同志对视一眼,前者留守,后者乖乖地带着列车员去找那位娃儿公然放毒的妈。


余秋合上了眼睛,沉沉地睡去。她想到了那句话:我们都生活在别人的善意中。


正是这些小小的近乎于微不足道的善意,支撑着我们在辛苦中不断前进。


余秋睡得昏昏沉沉,中途她被唤醒了两次,吃了两碗红糖打蛋,然后又喝了一碗加了肉末的大米粥。半夜她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嘴唇发干,喉咙冒火,她疑心自己又发烧了,搞不好是疟疾没有断根,重新复燃了。


列车员过来,给她喂了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她裹着被子沉沉睡去,早上醒过来,再一摸额头,居然体温正常,一点儿热都没有。


她抬头看着车窗外,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红霞燃烧着整片大地,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呢。


列车随着太阳跑,仿佛在较劲一般,彼此胶着,难分胜负。好不容易火车要赢了太阳的时候,又是长长的鸣笛声,火车进站了,带着她来到了1973年的京中。


已经有人在月台上等候,10月底的京中清晨,气温感人。月台上没遮没挡的,风呼呼地刮在人身上,冻得那人上蹦下跳。


见到自己的同伴时,他忍不住抱怨:“你们怎么到现在呀?还这副鬼样子。”


王同志与钱同志的模样实在谈不上光鲜,简直可以说是灰头土脸。其实算起来,他们已经两天两夜都没合眼了。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眼睛布满了血丝,两只眼圈跟熊猫似的,真是凄惨极了。


没办法,列车员就管了余秋,没有给他们另外安排地方休息。


他们俩只能一人坐着余秋先前的位子,一人就坐在列车员室门口,好确保余秋随时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可以说是遭了老大的罪。


余秋瞧着他俩的样子,都忍不住想要叹气,造孽啊,估计这两人也是好出身,平常在家里头也是爹妈的宝贝,却为着她这样的小人物受这么大的罪,也真是能屈能伸。


守候的同伴开了车过来,时间紧急,他也顾不上再问东问西,赶紧将自己的同伴以及余秋一并拢上车,踩了油门就朝目的地开。


余秋的目光看着车窗外,1973年的京中早晨,阳光普照,到处都是红色的海洋,大约是国庆的气息还没有消失,又或者是因为这本来就是红色的世界。


大街上四个轮子的汽车不多,来来往往的人要么步行要么骑着自行车。大家忙忙碌碌,人人脸上都浮现着蓬勃的生气。


这是个美好的早晨呢,这是1973年的京中早晨。人们充满了对未来的希望,迎接东方的太阳升起。


她终于来到了这里。


京中的道路是四四方方的,与南方的风格截然不同,有种大开大合的意味。


余秋满怀好奇地看着车窗外,想要看清楚重新翻修之前的京中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其实她还对胡同充满了好奇,因为几十年以后这些老房子老建筑多半都已经不在了。


不过不晓得是因为行车路线问题,还是现在已经拆掉重建了,余秋没有看到老电影当中的典型胡同模样。


车子在大街上飞速行驶,可饶是司机已经卯足了劲儿往前开,但他们还是耽搁了差不多近两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他们推着余秋往前走,甚至都没让余秋分出眼睛来,好好看一看自己面前的建筑物。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抵达门口的时候,守在外面的人还是皱着眉头轻声呵斥:“你们怎么耽误到现在?这都什么时候了?”


三人满脸懊恼,都气愤自己居然没能圆满完成任务。


还是余秋开口帮忙解释:“车上有人生病了,我送人去医院,耽误了点儿时间。”


那人焦急地领着他们从侧门往里头走,忍不住抱怨:“你们也要分清楚事情轻重缓急呀。其他人就不能陪人去看病吗?这件事很重要的。”


余秋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因为当时只有我才能接起他的手指头。”


那人愣住了,抿了下嘴唇,没有再说话,只领着人快步往前走。


结果行到半路上,前面有人伸手拦住了他们,焦急不已:“你们做什么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赶紧回避,快点快点。”


领着他们朝前走的人满脸茫然:“怎么了这是?我得赶紧带他们进去呀。他们已经迟到了,不能从正门走。”


“快走快走,别废话。”阻拦的人根本来不及解释,直接就推着他们去了旁边的小房间,然后关上门。


门口很快又站了两个人。


余秋还满头雾水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人走路的声音,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老人往外头走,脚踩在地上发出啪啪的脚步声。


余秋站的位置刚好在窗户前面,那窗帘拉了大半,还露着一线缝隙。


她就从缝隙里头瞧清了那老人的脸,真的是一张老人家的脸,苍老憔悴。


那是一张在历史书以及电视报纸杂志上出现过很多次的脸,所以即便是匆匆一瞥,她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他老了啊,余秋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么个念头。


他已经老了,身体也不行了,他是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垂垂老矣,耄耋之年,不复当初的精神矍铄。


余秋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她内心一阵酸涩。


她其实不应该激动的。国家领导人她不是没见过,无论在任的还是卸任的,因为各种阴差阳错,她穿越之前居然见过好几个。


说起来很不像话,无论见到哪位领导人她都不曾激动,可以说是内心毫无波动。她对政治不感兴趣,来一位业内大拿更加容易让她激动起来。


可是现在,她很想哭。


事实上,她也的确哭了,鼻子发酸,眼泪就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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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必让老人为难


外头的脚步声消失了, 足足过了一刻钟之后, 小房间的门才从外头打开。


光线随着门转动落在余秋的脸上。王同志瞧见了她挂着的泪, 十分诧异:“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他忍不住一阵紧张, 妈呀,她可千万不要这个时候撑不住。


余秋摇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快点儿进去吧。”


这话正合他们的意思。


王同志在前头做引导, 钱同志从后面推着她。他们俱急得不得了。领导都走了,这场表彰活动说不定已经结束了。


真是要命啊,他们可是犯了大大的错误。出这么趟小小的公差,居然都没有如期归来。他们真是没脸见人了。


众人硬着头皮进入礼堂, 里头的人还没有散去。


一群20岁上下的年轻人,个个脸上都闪烁着激动的神色,嘴里头不停地嘟囔着:“见主席,我们要见主席。”


余秋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只悄摸摸地寻到了角落位置坐下去。


她刚刚坐定还没有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眼睛也只看到横幅上头“上山下乡”几个字,就被旁边的年轻人喊住了:“快,我们一起提要求, 见主席。”


那年轻人眼睛亮晶晶, 说话的时候口中喷出的气体都带着灼热, 似乎彰显了他的内心热情如火。


余秋轻轻地“啊”了一声, 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见主席, 主席不是刚刚才走的吗?


那年轻人已经顾不上再同她说话,随着大部队的节奏跟着喊起来:“见主席,我们要见主席。”


声音响亮无比。


余秋下意识地寻找王同志跟钱同志的身影,想从他们的面色当中看出端倪。她不至于眼拙到这份上,刚才从小房间外头走过去的的确是主席呀。


周围的声浪此起彼伏,如大海般激情澎湃。


所有人的脸上都闪烁着狂热的激动,每个人都希望见到主席。一如在外面苦苦守候了几天几夜,就为了见偶像一面的铁杆粉丝。


旁人也许理解不能,然而对于心中有信仰的人来讲,这些都是理所当然。


余秋却还惊诧莫名,主席刚走,这就意味着主席刚才应当在礼堂当中。


可是为什么这些年轻人却表现的好像前头主席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又或者说主席为什么没有见他们?


难道是厌烦?那不至于。上山下乡的知青似乎在历史上并没有被主席厌烦过,现在毕竟已经过了最狂热的舞斗时代。


余秋的一颗心往下沉,不是不愿见,不想见,那就是不能见。为什么不能见?她相信现在还没有人能够裹挟住那位老人的意志。


不是思想上的问题,那只能是身体不允许了,他的身体健康,可能到了极为糟糕的地步。


再想起前头开十大的时候,主席居然没有发言,可见他的身体状况很不怎么样。


也许今天的活动他想出席的,事实上他的确也来了,但是他的健康状况又突然间恶化了,所以他不愿意出现在人前,也不适合在人前露面。


余秋心里头乱糟糟的,一时间思绪万千。领导人的身体状况其实是张晴雨表,影响的是整个国家的天气。


讲台前方却突然间发出鼓噪的声响,声浪一波波的往后传:“总理、总理、总理。”


余秋猛的抬起头,视网膜上倒映着主席台上出现的熟悉的身影。


这个熟悉带有一种时空交错的微妙幻象。一时间,余秋以为自己坐在电影院里头,看着老人从3d影像中缓缓走出。


没错,是总理。


从历史书中走出来的老人,从电影里走过来的老人。


她对政治一直不感兴趣,这位老人算是她唯一关注过的政治人物。


从十里长街送总理到历史书上渣得一塌糊涂的画像都没办法掩饰,气宇轩昂的美男子;她得说一声,光阴从不负美人,真正的美人即使历经岁月沧桑,依然有美人的姿态。


余秋的眼泪又簌簌地往下掉。


她看着头发花白,连眉毛都变成了灰色的老人,忍不住喉头哽咽,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能压抑地掉眼泪。


其实主席的身体不好,他的身体就好吗?也许更糟糕吧。


现在的他应该饱受癌症的折磨,说不定早就吃不下,睡不着。他还有严重的心脏病,他每天都在超负荷工作,完全没有养病的人该有的姿态。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出来接见什么群众代表,而是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然而一个国家必须得有一张对外的名片。假如他跟主席都不出来见客,那么会人心不稳的。


人的思想是一件很玄妙的东西,有的时候,精神象征所起的作用,远远超乎人的想象。


余秋想起来自己上小学的时候,每天中午学校教室电视机中都会播放午间新闻。


一群小学生吃过了中午饭,也不出去玩,就认认真真地看午间新闻。


那个时候,阿拉伯世界有位传奇人物叫阿拉法特。


小学生余秋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干什么的,长大了的余秋则没有兴趣去搜一搜这个名字,弄明白他的生平履历。


她只隐约记得当时阿拉法特病危,每天电视新闻里头都要放他的身体状况。


当时她百思不得其解,完全理解不能一个已经病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老头,究竟有什么好稀奇的,为什么全世界都要关注他的健康情况?明明有很多其他事情可以播放啊。


陪着孩子们一块儿看电视的老师给出了解释,因为他是他的信众与追随者们的精神信仰。有他在,才能人心稳定。假如他离开了,他的队伍会四分五裂,陷入混乱,继而影响到全球的局势。


余秋已经记不清楚后面的局势发展到底是不是如同老师说的那样。


成长在和平年代的人,其实很难关注别人是否生活在颠沛流离的战乱中。


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她相信老师说的是真的。人一定要有一个目标追随,这样才不至于迷乱了脚步。理想太过于虚无缥缈,一个具体的人物,更加容易充当人的精神偶像,因为那样真实立体。


她的泪水不停的往外头涌,模糊了她的视线,印在她瞳孔中的影像已经分散成三个不同的人影,有少年时代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意气风发,有青年时期投身革命的毅然决然,有中年时代在外交舞台上维护大国尊严的力挽狂澜;最终这些影像重叠到一起,变成了眼前的老人,年逾古稀,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老人。


余秋一直在哭,她没有办法止住自己的眼泪。


她捂着脸,她想趴下来,她想蹲下去,她想寻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然而这些她都做不到,她只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流泪。


台上的老人说话了。


也许是因为年龄的增长,他的声音并不像电影电视里头播放的那样清亮,带了岁月的痕迹。


这个平缓温和的声音在台上同台下的年轻人们打了招呼,然后宣布:“同志们,主席原本打算过来见一见大家。不过刚刚传来消息,主席有重要的外事活动得参加,所以今天就不能来看望大家了。”


台下众人因为总理的出现而激动不已的心情,瞬时间跌落到谷底。


主席不来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像是被迎头打了一棒子又如同被兜头倒了一盆雪水。


然后不知道是谁捏紧了拳头,振臂一呼:“见主席我们要见主席!”


刚刚停歇的声浪又开始了,如果说前头呼唤只不过是海浪的正常起伏,那么现在阵势简直就是狂风巨浪。


人们的呼喊汇聚成海洋,汹涌地拍击着大礼堂的墙壁与屋顶,似乎要将整座建筑物都掀翻。


在众志成城的呼唤声中,就连总理的呼吁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大家齐心协力,都只有一个要求,他们要见主席,他们今天一定要见到主席。


坐在余秋旁边的那位年轻人一直在挥舞着拳头,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他的眼睛撇到余秋还在哭泣,忍不住推了她一把,催促道:“开口啊,我们一起提要求,我们今天一定要见到主席。”


余秋哪里提得出什么要求,她完全不想做任何要求。


她蓦地想到了很久以前,不知道从哪儿看到的一段话,大意是晚年的主席曾经自我调侃,他就是一尊大型的移动偶像,负责被人观摩。


他也不容易吧。


余秋的脑海中模模糊糊浮现出个念头,走到这一步,他也免不了被时代洪流所裹挟,有的时候恐怕身不由己。这世间哪有人真正能够做到随心所欲呢?


台上的总理又发话了,他诚恳地请求众人:“同志们,这项外事活动非常重要,主席没有办法分.身过来,还请同志们谅解。”


台下最初提出要求的年轻人又要喊话的时候,角落里头突然间传出一个声音:“对,我们不能这样不懂事。”


那个声音实在太过于响亮,以至于礼堂中众人都忍不住转过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


只见一个块头小小,身形瘦削,面色有些苍白的年轻姑娘,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下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小,发出的声音却大,简直是声嘶力竭的呐喊:“主席就像是我们的父母,他心疼怜惜关爱我们这些孩子。无论多辛苦,他都想着一定要见见我们。可是大人有大人的工作,主席必须得出席外事活动,我们不能像不懂事的小孩讨糖吃一样,非要闹着这个时候见主席。


难道大人不需要出去工作吗?大人有大人的工作,我们有我们的事情。并不是说主席今天不能亲自出现在会场接见我们,就代表主席不愿意见我们,不想理会我们了。


主席的心中始终有我们。主席派总理来见大家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


主席与总理都是日理万机,手上有一堆工作忙着要做。我们不要耽误主席与总理的时间了。这种耽误是对整个革命事业的不负责任。


我们都说不能给组织增加负担,一定要体谅组织的难处,我们不能光嘴上讲,一定得付诸到实际行动中来。眼下正是我们兑现承诺的时候啊。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坚持主席的接见?是为了向旁人吹牛,我们亲眼见到过主席?还是为了彰显我们的身份不一样,是受过主席亲自接见表彰的人?


同志们,我们不能被可怕的虚荣心蒙蔽了双眼,忘记了我们主动申请下乡的初心。我们肩负着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建设农村的重任,这是时代与历史赋予我们的使命,我们不能本末倒置,以为自己是为了受表彰受肯定才做这些事的。”


余秋的双腿在发抖,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大声说话了。


其实她非常害怕,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说出了逾矩违规的话,一下子就被人打倒了。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这个所谓的知青标兵有多么的虚,那身份就跟纸糊的一样,甚至都不用刮起一阵风吹人家伸出手指头轻轻一戳就破了。


枪打出头鸟,她不应该冒这个脑袋的。只是她不忍心,她真的不忍心再勉强两位老人,她不忍心看着他们为难。


台上的老人在担忧,他害怕自己假如不能阻止这些年轻人的话,另一位老人就会不顾身体健康,强行重新出现在会场。


那是一位倔强强势的老人,在停止呼吸的最后一刻之前,他都不愿意让旁人察觉到他的虚弱。


他甚至到了这样的年龄还要强行畅游长江,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实际情况。


不要再为难他们了,这一路走来,他们多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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