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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44)

  七零妇产圣手

拥有最伟大的领袖,中帼倘若要成为一个强盛和公正的现代化强帼,必须高举主席的伟大旗帜,在主席思想的指引下前进!”


余秋吓得目瞪口呆,难不成这位李先生还是隐形的红未兵?从来没听过这一茬啊。


李先生却表情郑重:“虽然我非常希望能够得到主席与总理的接见。但我想他们二位老人年事已高且帼事繁忙,未必有空见我们。我知道你们是大路代表团的成员,假如有机会的话,还麻烦你们转达我——一个彻头彻尾的苔弯人对他们的祝福与赞颂。


还请他们坚定社会煮义道路,不要受到外人的蒙蔽。你们眼下看到的日苯与苔弯似乎发展的不错,但这些都是错觉。因为整个经济体系都是依靠美帼人的订单,这是极为脆弱,极为危险的。朝鲜也不行,朝鲜依靠的是酥连,只有社会煮义中帼自力更生,不怕来自外界的任何艰难险阻。非常伟大,你们正身处在一个伟大的时代,在伟大的领导人带领下,做着伟大的事情,你们让很多人都羡慕。”


余秋彻底傻眼了,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位李先生。


还是何东胜点头附和:“没错,是我们的党,我们的领袖带领我们从备受欺凌,人珉做牛做马的黑暗中解救出来,建立起昂首挺胸人珉当家作主的新世界。”


李先生高兴不已,连连点头:“没错,这是你们最辉煌的成就,你们千万不要不当回事。”


余秋敏感地捕捉到字眼:“是我们,我们所有中华儿女,包括你在内。”


李先生却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其实我是京中人,我还有姐姐在京中。”


接机的工作人员已经过来催促,车子要将他们统一送离机场。


李先生刚要同余秋跟何东胜挥手道别的时候,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直接询问工作人员:“我跟他们一样说不行吗?我们要交流,主席跟总理都说了,我们要加强交流。”


二小姐过来招呼余秋:“你跟我们一块坐车。”


余秋赶紧同李先生道别:“我还有事情要做。”


李先生不肯死心:“那我跟你们一辆车不行吗?”


二小姐保持微笑:“抱歉,车上没有多余的位子了。”


她又是示意何东胜,“你坐其他车子吧。”


余秋几乎要怀疑她是故意的了。


何东胜保持微笑,招呼余秋:“上车就好好的睡会儿,你在飞机上都没怎么休息。”


说着他还揉了揉她的脑袋,帮她整理好小辫子。


余秋感觉鸡皮疙瘩要落一地了。


李先生颇为失落,似乎又不愿意跟桨家人有什么瓜葛,直接扭过头喊何东胜:“那我跟你一辆车吧。”


可惜他这个小小的心愿也没有得到满足。工作人员直接拒绝了:“你们去的不是一个地方。”


倒霉的李先生就只能孤零零的被丢在原地,还是先前为他做保的两位同乡看到他人,招呼他赶紧过去。


快点上车吧,等到了目的地,就能看到家里人了。听说中公方面已经帮他们把家人都接过来了,大家先见面,后面再安排车子送他们回家看。


余秋上了车才发现工作人员并没有讲虚词。何东胜所上的那辆车在大街上拐了个弯,就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二小姐也注意到了车子的去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了句:“何先生该不会是接受审查去了吧?”


跟始终待在医院以及官邸里头的余秋不同,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头,何东胜相当做了次苔弯的深度游,几乎跑遍了整个苔弯。


要说通敌的话,他的嫌疑可大的很。


余秋倒是老实:“应该是去汇报工作了。他的任务就是好好考察。”


就是不知道这一去,自己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了。


唉,说起来他们在外头共同呆了一个多月,实际上还是两地分居。跑了一趟苔弯,他俩居然都没有出去压过一次马路帼,说起来好崇高哦。全是被生活给逼的呀。


二小姐看她惆怅的表情,倒是念了句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余秋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居然直接回应道:“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老夫人被她的话逗笑了,还叹了口气:“年少情浓,总是难免。”


车子刚行驶到宾馆门口,余秋就看见外头黑压压的人头。她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什么时候京中也有这么多媒体了。


再看外头的人,谁也没扛着照相机,看样子不是新闻工作者。


大家翘首以待,个个脖子都昂的高高的,踮着脚尖,拼命地看停下来的一辆辆轿车。


还有人嘴里头大声念叨着诸如“福生”“二宝”之类的乳名。


工作人员过来开车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报纸上说了会有去苔弯的人回来探亲的消息,也附了名单。但是好多不在名单上的人,家里头还是想来碰碰运气。”


这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骨肉分离。多少年没有消息生死不知的人,现在终于有了点儿希望,留在大陆的亲属又怎么能放过这哪怕是一线的机会。


所以有能力过来的人都来了。京中的腊月天寒地冻,等候在宾馆外头的人却谁也不肯撤离。哪怕见不到他们的亲属,问一问,说不定过来的人跟他们的亲人在一处当兵或者做事呢?哪怕是晓得一点儿消息也是好的呀。


李先生也从车上下来了,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他同样在人群中搜索,嘴里头喊着:“大姐,大姐,你在吗?”


“小弟,小弟是你吗?”前头跑出个剪着短发的妇女,拼命地朝下车的客人们喊。


姐弟俩四目相对的时候,李先生丢下了他那轻飘飘的行李,直接冲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他姐姐。一别1/4个世纪,他们都人到中年,面容沧桑了,行动迟缓了,身形与旧日也不相同。然而连着的血脉让他们轻易认出了对方,姐弟俩抱在一起,全都失声痛哭,嘴里头反复呢喃着的问话就是:“好吗?都好吗?”


余秋蓦地鼻子发酸,下意识地侧过头去,不忍心再看。


可是目光落下的地方,却是之前给这位李先生做保票的中年男子跪在地上,抱着被孙辈用轮椅推过来的老太太嚎啕大哭,嘴里头一个劲儿地喊:“阿妈,孩儿不孝啊,孩儿不孝。”


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太太伸手摸他的脑袋,就反复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余秋听到旁边有咔嚓的快门声响,二小姐抓着相机拍下照片。她的眼眶也在发红,说话声音却没有颤抖:“我要带回去给姨爹姨妈看。姨爹见到这些,一定会欣慰的。”


说着,她像自嘲一般笑了起来,“总还不算太晚,总归算是到了。”


余秋在京中休整了一晚上,什么表彰都没参加,先是去卫生部报告工作,然后就直接坐车回杨树湾了。


按照333制干部的安排,这三个月她应该待在省里头,正好负责接待苔弯来的医疗代表团。


只不过因为他们对大路的医疗器械制造技术非常感兴趣,所以余秋直接带着人上杨树湾了。


船刚行到大河里头的时候,她就开始心情激动。寒冬腊月北风阵阵,她立在船头都不觉得冷。这风啊,这水,散发着的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等到蘸水梅花的香气随着河风吹过来,余秋更是忍不住要仰天长啸。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船靠岸,她都顾不上地主之谊,先迫不及待地踩上踏板,兴高采烈地上岸去。


结果迎头就撞上一辆拖拉机运着几个大箱子往渡口边来。


余秋看到拖拉机上坐着的胡杨,开口喊了一声:“你们干嘛呢?”


拖拉机噪音大,直到停在河岸边,胡杨才回话:“运武器库的木仓支弓单药回军区。”


余秋大吃一惊:“为什么呀?”


胡杨已经事先接到了通知,直接过来同苔弯的同胞握手。


他笑容满面:“以前留着木仓支弓单药是为了打特务,防止敌人搞破坏。现在大家都澄清误会了,这些东西当然得统一管理。我们又用不上,放在这儿反而摆坏了。”


余秋眼皮子直跳,感觉胡会计不愧是当了大队书记的人,瞧瞧这睁眼说瞎话的能耐。狗屁的防止特务搞破坏,明明是文化大格命的时候到处舞斗,好多珉兵队都直接抢了部队的武器库。


现在轻描淡写的,就变成了保卫家乡了。


但是她总得配合吧。


余秋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应该的,其他地方也这样吗?”


胡扬手一挥,满脸爽朗的笑:“那当然。元旦的时候,命令就从上面传下来了。我们这边实在是事情太多,人太忙,没顾上。一直到今天才清点完毕。马上军区的船过来运,两边做好交接就行了。”


站在周医生旁边的中年医生情绪有些激动:“木仓支收上去好,收上去了我们就可以抵御外辱。”


看样子,七亿人珉七亿兵不是空话。除了他们苔弯搞军训之外,大路也没有放下过斗争。就算到时候战斗真打响了,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战士。


余秋这下子连脸上的肌肉都要开始跳动了。她不知道这些木仓支弓单药能不能够在战场上发挥用处。但是千万不要在珉间,在私人之间被使用就行。


80年代的社会动乱也有个客观条件,就是文格时期的武器流落珉间现象很严重。珉兵手上就有木仓,地方上的武器库看管又不严格,这会造成极大的安全隐患。


这下子把所有的东西都收上去吧,省得看到木仓就要搞阶级斗争。既然大家伙儿有了共同的敌人,赶紧放下内部斗争,先齐心协力将注意力转移到大生产上来,这样可以解决很多矛盾。


看样子仲央是下定决心要结束文格了,连武器都收缴回头。


部队的船还没有过来,胡杨招呼医生代表团们往大路上走。一边走他还一边回头张望:“二小姐呢?我听说她想购买我们机械厂的b超机呀。”


余秋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呵呵,年轻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跟何东胜关系可真不错呀。居然这会儿还知道替你兄弟盯梢。


周医生笑着摇头:“二小姐人在上海,她要回乡祭祖的。我们的任务不一样。”


小胡会计这才流露出惋惜的神色:“那不知道二小姐什么时候也能来我们杨树湾看看。上次老夫人还说要在我们杨树湾养螃蟹。”


一行人马一路走一路说话,上了大路,他们就看到两个姑娘一前一后的跑过来。


走在前头的是张陌生面孔,她看到胡杨就喊:“小三儿,我要回去,我这还在养病呢。哪有你们这样的?”


后面跟着的田雨小辫子都跑散了,脸上红扑扑的,显然受累不轻。她满脸不服气:“就你这速度,你还病到爬不起来了?”


没见过这样的,没病装病,天天吃干饭吗?年纪轻轻的,就想躲懒,简直太过分了。


胡杨皱起了眉头:“二姐,你不舒服呀?”


余秋在旁边听得要跳眉毛,哎呀,这可是将军家的二小姐。胡杨这孩子到底哪儿想不开?居然将大姑姐跟自己没过门的媳妇儿摆一块!


知道大姑姐是什么样的存在吗?那是媲美于婆婆的名词呀。


余秋正在心中腹诽,不防被胡杨点了名字:“既然你生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那就请我们小秋大夫给你看看吧。”


胡杨的二姐脸涨得通红,语气也很强硬:“我不需要赤脚医生帮我看病。我有正规大医院开的病假条,我就是生病了,我要好好休养。”


胡杨不动声色,又直接转过头从苔弯医生代表团点点头,语气恳切地发出邀请:“还请各位从苔弯远道而来的朋友帮个忙,替我姐姐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毛病。”


余秋吓了一跳,感觉胡杨的态度很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半点儿不给他姐姐留面子了。


小胡书记侧过脸看自己的姐姐:“这些都是大医院的大夫,他们的诊断,总归能够相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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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就好好治呗(捉虫)


胡杨的二姐胡洁比他大两岁, 早他一年下放, 在海南的农场插队。


这位胡将军唯一的女儿运气不太好。下放前两年, 因为政策限制,她没有获得招工招兵招学的机会。


好不容易熬足了年限, 国家却突然间开始高考。


上一回她猝不及防,考出来的成绩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虽然出了白卷英雄的事情,各地招生都是选择成绩平平的人为优先。偏偏她所在的那个农场搞推荐,领导有点右到倾向, 还是综合参考了高考分数,于是她含恨败北。


这一回,她倒是打足了精神, 还颇为认真地准备了。作为农场小学的民办教师,她算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可惜的是,今年高考不搞推荐, 也不限定各个单位有多少招生名额, 而参加高考的人员全都放开了。虽然她有下放几年的加分, 却依然不占优势, 又没有考取大学。


这真的不足为奇。现在大学的招生人数少的可怜,又积压了这么多届的知识青年要参加高考,能够考上的,那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考不上反而属于正常的事。


只是胡洁心态崩了, 招考结果出来后, 她大病一场。农场领导害怕她会出事, 主动打电话联系了胡将军, 然后将她送上了回家的火车。


胡二姐在家里头休养了一段时间,身体渐渐好转。但她也不愿意回去了,而是想留在父母身旁。


其实按照政策,胡家三个孩子目前都在下放,要留一个女儿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然而胡将军却要求以身作则,让女儿坚持下放满五年再回城。


无论胡洁如何苦苦哀求,胡将军都不为所动,反而劝女儿要趁着下放的机会好好学习,将这段经历变成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什么叫做一天都呆不下去,这种想法就是错误的。要是打起仗来那儿是唯一可以安置人的地方,她到底能不能待下去?当地农民都活得好好的,为什么到了她就不能活了。前面几年她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胡洁哪里听得进去。父亲的不近人情让她万念俱灰。后来她实在没办法,只好剑走偏锋,表面上虽然答应父亲回海南去,实际上却偷偷跑去了外婆家。


家里头就这么一个女孩儿,老人自然要偏疼,况且以他们家的经济情况也不介意多养个闲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胡洁开过年来就22岁了,这在现在是个大姑娘,完全可以考虑人生大事。


胡洁的外婆留下这个外孙女儿,也是为了趁机赶紧给她相看婆家,不然条件好的小伙子都被旁人挑走了,剩下的只有歪瓜裂枣。


可惜这一相看对象,消息就压不住了。旁人不明所以,还以为胡洁留在城里头是胡将军安排的。


将军家的姑娘又不缺胳膊少腿的,什么时候愁没人看上了。立刻就有人主动凑上前,胡将军面前提起要给胡洁介绍对象。


这话赶话的,就透露出了胡洁仍然留在城里头的消息。


胡将军明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一调查,顿时火冒三丈。原来这个女儿已经偷偷留在城里头足有小半年的时间了。


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就把他瞒的死死的。自己的妹妹作为部队的军医,居然还滥用私权,直接给胡洁开了假的病假证明。


胡将军找到岳家,关起门来发了好大一通火。家里头从上到下全都过来帮忙说情,不忍心姑娘在海南吃苦。


胡将军气愤不已,胡洁从一下放就当小学民办教师,除了大忙的时候跟着下地之外,其他时候连田的边都不沾。每天下了课就是闲着,连给小孩子补课都不愿意,更不要说帮农民办扫盲夜校了。怎么着就累的她吃不消了?


家里头的老人又声泪俱下地强调:请假回城复习参加高考是正常的,基本上每户人家都这么做。


没理由因为姑娘的老子是个将军,所以姑娘就特别要吃苦。胡将军不愿意给女儿走后门也就算了,但也不能如此磋磨女儿。他不养,他们养。她也就是个普通姑娘。


胡将军气得差点儿晕过去,直接指着女儿破口大骂:“你要是真生在一般人家,谁家能够养的活?享福的时候理所当然,一般人家哪来的牛奶喝,哪来的高档营养品吃?要做事了,一口一个普通人都不如。你过的就不是普通人的日子。”


胡洁的母亲看这样子不行,生怕丈夫气出个好歹来,赶紧联系了小儿子,想让他帮忙劝劝。


胡杨也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以前跟个林妹妹一样的二姐居然胆子大到这个份上,还敢欺骗父亲了。


他回了一趟城,最后领着二姐回了杨树湾。


因为胡洁抓着把刀抵在胸口,号称谁逼她回海南她就立刻死在当场。


胡将军倒是想看看女儿有没有这个血性,可惜他老婆哭得死去活来,最后他只能皱着眉头,把家里头的老二托付给了老三,叮嘱老三一定得好好纠正老二身上的坏毛病。


田雨气呼呼的:“他姐怎么这样啊。我觉得他爸妈都是明理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孩子?她不觉得羞耻吗?”


胡洁来了杨树湾以后还是装病,说自己得了肺结核要长期静养。无论胡杨给她安排什么工作,她都懒懒散散的不想动。


让她去摘蘑菇木耳,她说自己会咳嗽。


让她去缝纫组干活,她连缝纫机都不会踩。


让她去打蛋片,她直接把秸秆弄成一团糟。


胡杨实在没办法,让她摇草绳,她又嫌草上有灰。


后来还是田雨怕这对姐弟闹翻了,主动提出让她去学校帮忙。小田老师想的挺好,好歹胡二姐干了几年的民办教师,总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结果你猜她怎么着?”田雨一副快要气晕过去的样子,“她居然把大宝他们丢在教室里,让孩子自己上自习,她跑去房里躺着。我早上门的时候,她又说他精神衰弱,不能被小孩子吵。我再跟她讲道理,她说我神经粗,不能跟我比。”


余秋哭笑不得,这姑娘知道神经衰弱是什么定义吗?什么时候得病成了一种时髦,彰显出她与众不同的高贵地位了?就好像有些人动不动就把抑郁症挂在嘴边,他们知不知道真正的患者究竟有多痛苦,还以为是能够炫耀的工具呢。


小田老师鼓着两个腮帮子,气愤不已:“她哪里神经衰弱了?我看她每天能吃能睡,还专门挑好的吃。动不动就跟胡奶奶说要吃这个要吃那个,以为胡奶奶是她保姆呢,真是不要脸。还神经衰弱,不能被人吵,我看她天天听广播的时候也不嫌吵啊。”


她拉着余秋的胳膊,“她要在海南这么下放的话,还真不如回城。子不教父之过,她回来是祸害父母,在海南就是祸害贫下中农了,还得养着她。”


余秋哭笑不得,安慰了一句田雨:“她在海南估计不是这样的。”


胡将军又不肯走特权,当地农场安排她当民办教师,就已经够照顾的了,还要怎么惯着她呀?


她这样十之八.九是回城以后才养出来的毛病。其实胡杨的外婆应该没说错一件事。这种名字挂在乡下人在城里头的二代知青并不是稀奇的存在。


他们的父母位高权重,一个月的收入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而且处处有特供,根本不担心养不活孩子。家里头小孩自然就没必要下放。高考的消息出来了,那当然得在家里头好好复习功课,准备考大学。


胡二姐跟那些总共下放没几个月就凭借家里头的关系走后门顶了别人的名额,被招兵招工招学走的高干子弟比起来,已经算是一股清流。她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在乡下呆了三年多。


这一趟回城静养,胡二姐势必少不了要跟以前的小伙伴们碰面。人跟人最怕的就是比较。原本在海南农场的时候,周围的知青过得还不如她,胡二姐内心自然没有那么失衡。


但是一回城里头,深入地了解了自己童年小伙伴的生活状况,她不心态失衡才怪呢。


人家的爹妈位置没有她爹妈高,结果人家里头直接早早就安排好了他们的出路,个个都是吃国家粮,压根都不知道下田是怎么回事?


自己好了,捧着金饭碗讨饭吃,居然还要回乡下当农民。


田雨眼睛越瞪越大,结结巴巴道:“农民怎么了?没有农民他们吃什么喝什么呀?当初要不是农民用小车推着粮食交公粮,我们也打败不了反动派跟帝国主义。要论起对国家的贡献,农民一点也不比干部做的少。凭什么在他们嘴里头,农民就是低人一等啊。”


“因为社会资源的分配。”余秋看着田雨,“哪个阶层拿到的社会资源多,就会被社会认为是尊贵的。反过来,就是低贱的。”


田雨气得跺脚:“他们才低贱呢,他们做了什么,不过是社会的蛀虫。特权阶层思想,臭不可闻。”


余秋笑了起来:“什么时候能够真正取消特权,什么时候人们才不会把特权当回事。不然的话,权力永远都有寻租空间,人们也会永远追求特权享受。”


她捏了捏田雨红苹果一样的脸蛋,“好了,你赶紧去劝劝胡杨吧。我怕胡杨会气出个好歹来。”


胡杨现在是大队书记,对自己要求尤其严重。结果闹出他姐的事情,他肯定面上无光。


田雨撅着嘴巴过去找胡杨了。


小胡书记果然沉着张脸,站在医疗站门口一语不发。


他姐人在里头做检查呢,一会儿说这儿不舒服,一会儿又是那儿难受。他倒觉得他姐是心里头坏了,所以哪哪儿都舒服不了。


田雨偷偷地戳胡杨,笨嘴笨舌地安慰:“你也不要生气啦,我不是要跟你姐生气。就是大宝他们年纪小,被这么丢在教室里,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为了取暖,教室里头还做了土取暖器呢。这是老师必须得精心小意盯着的,安全无小事,哪里能够不当回事?


胡杨眼睛都红了,反复强调:“我姐以前不这样的。”


他姐以前特别文静,特别乖巧也特别柔弱,他爸说让他姐去广袤的天地好好摔打的时候,他其实也很心疼,完全舍不得。


可是他没想到他姐摔打过后反而愈发娇气了,现在恨不得变成了个老佛爷,要周围人跪在她面前供着她过日子。


田雨被他红红的眼眶吓坏了,颠三倒四地重复了一遍余秋的话,然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我觉得吧,你姐可能还是人生没有目标。大概为人民服务这件事框子太大了,她不晓得具体应该怎么做。”


胡杨眼睛还红着:“你怎么就知道啊?你从一开始就清楚要多为社员着想,多做点儿事。我爸妈都说如果我二姐能有你一半,他们都高兴死了。”


现在杨树湾的学校能办得这么好,田雨当初打下的基础功不可没。没有她起这个头,后面大家也想不到这么多。


田雨有些不好意思,开始拿脚踏地面:“那里也是你们帮我的,而且杨树湾人对咱们多好啊。都是一颗心换一颗心呗。你别在你姐面前说这话,她会不高兴的。”


她舅舅舅妈老拿她的事情说表妹,什么她又受到表彰了,什么主席都接见过她,还表扬了她是真正的为人民服务。表妹现在连信都不肯跟她写了,嫌弃她讨厌。


胡杨却沉下了脸,愤愤不平道:“她有什么脸不高兴啊?我看有些人,他们的心是捂不热的。他们以为自己是老爷是太太是少爷是小姐,理所当然要被人伺候着。”


医疗站里头传出胡二姐不满的抱怨:“我就是不舒服,我每天都心慌,下午就潮热盗汗,夜里头咳得根本睡不着。你能保证我没有肺结核吗?我先前查过,我就是肺结核。”


周医生微微皱着眉头,他没有接触过像胡二姐这样的大陆病人。


他在杨树湾在红星公社碰到的体检病人个个都是和颜悦色,谁要是听说自己没病,全都欢天喜地。没有谁跟胡二姐似的,非得装病。


最可笑的是她装病的手段就是强调自己不舒服,连伪装体温升高之类的都不用,好像她是女王,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样。


周医生可不惯着他,他当惯了“御医”,见过的权贵多的是,压根不把胡二姐放在眼里。


他语气硬邦邦的,一点儿都不客气:“抱歉,作为大夫我只能依据我看到的听到的检查到的结果来判断病情,而不可能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假如这样的话,那病人为什么要来看病呢?他们完全可以自己诊断,然后上药店买药吃。”


胡二姐脸涨得通红,指着周医生道:“你们就是资本主义洋大夫那一套,根本不知道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胡杨的脸唰的一下白了,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的话,居然可以从他姐姐嘴里头说出来。


先前小秋要给他看病的时候,她表现出对赤脚医生的不屑一顾。现在给她请了苔弯的专家,她又指责别人是资本主义。


什么时候起,二姐变成了这样?是非对错的标准不过是到底合不合她的意。不合她的意,她就能打着反格命的旗号给别人扣帽子。


假如她在杨树湾在红星公社的话,那些当初劈斗小秋的人群当中,是不是也会有她的身影?而且是叫嚣最厉害的那拨人。


格命成了什么?格命从头到尾就是个笑话,是被人利用打压旁人的工具,是冠冕堂皇的无耻之极。格命的目的本来是为了消灭特权,可为什么反过来倒是让特权滋生的更厉害了?


屋子里头的胡二姐还在不依不饶。她父母18年时间培养出来的谦虚礼貌,在三年多的下放时间里头就被磋磨得一干二净。此刻的她,蛮不讲理起来丝毫不逊色于她最看不上的农村妇女。


她一个劲儿追着周医生,非得周医生跟她保证她长命百岁,无病无灾到天年。否则要有什么不好,全是因为这次她生病没有调养好。


周医生简直要发火了,不知所谓,这都是什么人啊?


陪同下来的省卫生厅干部简直没脸见人,怎么让这泼妇跑到苔弯客人面前来了?真是丢不起这个人。


瞧见余秋,党委书记一个劲儿冲她使眼色。赶紧的啊,这姑娘还傻愣着干什么?马上想办法解决这个事。


余秋本能地想翻白眼,装什么病不好装肺结核。真搞不懂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恶趣味。


历史上大诗人拜伦希望自己死于肺结核,因为这样女士们就会说他弥留的样子很有趣;小仲马更是给茶花女安排结核病死去,跟古早期的韩剧女主必患白血病一样恶俗;甚至还有文人墨客表示肺结核是高贵与浪漫的象征。大概他们觉得咳出来的血也有一种凄凉的美。


他们显然不知道结核病究竟有多凄惨,居然还能看到浪漫。真正的病人都很痛苦的,尤其是在化疗技术出现之前,结核病就是绝症。


余秋看了眼胡杨,心中叹了口气。人在恶劣的环境下想要保持绅士淑女,那非得有极为强大的内心不可。不然怎么会说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足而知礼节呢。


她走进屋中,朝胡二姐露出个微笑:“你是肺结核?”


胡二姐立刻点头,趾高气扬地拍出了病历与病假条:“你看看清楚,这是我们部队医院诊断的,大夫又红又专,不会搞阶级破坏。”


余秋点头微笑:“那你应该是得过肺结核了。不过没关系,很多人都得过肺结核。甚至有的人感染的时候压根就不知道,也没有出现过临床症状。这个病治好了,还是能够正常的工作生活的。我看你现在就不错。”


胡二姐怎么肯承认,她立刻捂着嘴巴开始咳嗽:“哎呀不行,你没看到我虚弱着吗?你们这些大夫也太不负责任了,完全不拿贫下中农的命当命。你是怎么为人民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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