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眼睛在两人之间飞快扫过, 随后便安静的落下。
从梁清书一开口, 池舟便知道她和王柯易老师关系不是很好。就不知道是不是也因为她曾经遇到过的事情。
先是从亓青那里听过，随后又亲身感受过王柯易老师口花花的毛病, 池舟明白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那种不管是谁都要开口叨一句。
随着场务走进来的王柯易看了两人一眼笑了：“巧了，在对台词呢？”
“是啊。”梁清书把脚架到另一只脚上, 双手环胸朝椅背躺去，看起放松的姿态却满是防备。
王柯易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防备, 继续说：“今儿个我才进组, 明天就是和你的对手戏了, 你就不抽出时间和我对对？”
梁清书笑道：“真不巧，今天的都计划好了，要和小池舟一起搭戏，怕是没什么时间陪您了。”
“那也没事，白天你没时间, 晚上我去你房间找你也是一样的。”
他这话一出, 化妆间里的所有人都垂下了头, 力争把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
大家表面上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 实际上眼神都要抛飞起来了，在他们三人之间扫来扫去。
谁都没料到王柯易老师会说出这么引人遐想的话，带他进来的常务更是紧张得脸都发白了。
池舟也有样学样的垂下头，装作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梁清书黑着脸，似乎是在压制自己的脾气，嘴上却忍不住飞快的怼了回去：“跑我房间恐怕不太合适, 您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传什么，到时候丑闻缠身，夫人怕是得气着了。”
一说到自己老婆，王柯易就叭叭嘴，不再开玩笑。他把目光移到池舟身上，像是才看到她在这里：“你也在这里，看来我今天的运气真的不错。”
池舟礼貌的笑了笑，“王老师您好。”
见王柯易还想说什么，梁清书抢先开口，打断他的话：“老师，可能得麻烦您先出去了，我们这边要准备上妆了，您一个男性杵在这，太不合适了。”
就差明摆着说要赶人走了。
王柯易完全不见恼，厚着脸皮笑了笑，才离开。
带着他过来的场务对梁清书露出一个讨好的表情，赶紧追着人跑了出去。
人一走，房间里恢复先前的气氛，虽然还有点点尴尬，但大家都是过来人，知道怎么粉饰太平，装作听不懂。
梁清书脸色不好，连对戏都没什么心情，靠在椅背上不知道想什么。
池舟见化妆师兢兢战战的站在她边上，都不知道该不该下手的模样，抬手看了眼时间。
这样磨蹭下去，上午的戏又得拖延了。
“清书姐，别绷着脸了，生气多了容易长皱纹。”她将一杯水递到梁清书边上。
梁清书像是猛地回过神般，接过杯子：“我没长皱纹吧！”
随后急忙凑到镜子前看，化妆师迅速跟上，把梁清书的皮肤夸了又夸，夸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好歹把人给哄高兴了。
见她的表情放松下来，表情也没那么苛刻后，化妆师才感激的看了池舟一眼，开始动手给梁清书化妆。
梁清书趁着还没上眼妆，借用镜子看着池舟：“你和王柯易老师认识？”
池舟的视线在镜子中和她接触，小声解释。
“华音奖年中，老师和我搭档颁奖嘉宾。”
“他这人，嘴巴真的不干不净，你小心点。”
梁清书说着，又似乎有点不喜欢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便补充道。
“不过他也就说说，实际上要做什么，不会去做，否则他那媳妇绝对饶不了他。”
可有些人啊，偏偏就是嘴上说几句，占个便宜，就够让人难受的了。
池舟也算是领教过的，为此还在考虑，要不要真的和这位老师交好。
她其实并不是不能接受口头上的调戏。男性本色，有些人就是喜欢开黄腔当幽默，从不考虑女方是什么心态。王柯易老师显然也是这种人，其实说白了就是纸老虎。
可纸老虎吓吓人，也够难受一阵子的。
两人化好妆出去时，片场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王柯易正站在陈川边上，不知道说着什么，两人的表情看着都挺放松的。
陈川看到她们过来，便相互简单介绍了一下。
王柯易在剧中饰演的是一个不过几次露面的局长角色，是梁清书的顶头上司，和池舟的对手戏只有一场，而这一场对手戏，直接被调到了今天下午。
陈川笑道：“他早就说想要和你搭戏了，我看他这么着急的样子，干脆就给调过来了，反正这戏明后天也要拍的，就先拍了吧。”
池舟闻言，看了王柯易一眼。
见他只是对自己笑笑，却不说话。
“好。”
梁清书警惕的拉了拉池舟的衣服，小声道：“你仔细点。”
池舟安抚道：“你不也说他没什么坏心思？”
“坏不坏和你小不小心是两回事儿。”
对方就不曾给她留下过好印象，说得出这种话的人，谁知道背后是不是也做过这种事情。
她没凭没据，但带点防备总归没什么坏处。
池舟点头表示明白。
上午的两场戏都是她和梁清书的室内戏。
两个人台词背得十分流利，状态也很好，飙戏飚得特别开心，陈川导演也拍得很开心。
其中也就池舟口胡卡了一下，梁清书不小心走出镜卡了一场，其它一切顺利。
收工的时候陈川对两人的表演简单点评了一番，便对王柯易道：“看到了吧，要是整个组的人都跟她俩似的这么熟练，我拍戏也不用这么费工夫了。”
王柯易笑：“那还真是，感觉你拍这个戏还年轻了点。”
曾经因为操心演员演技，天天通宵熬夜把头发都熬白了的陈川一听，乐了，也不管是不是真的，高兴的摸摸下巴：“哎呀，这好日子要是能慢点过就好咯。”
“这池舟，她一直都这样？演这么好？”
“哦对！这孩子天赋好的很，刚开始还有点生疏，但是一旦熟悉起来，进步真的飞快，我可是看着她这段时间成长的，要我说啊，当什么偶像歌手，直接当演员得了，她天生就是吃这行饭的人！”
“真的假的，你未免说得也太夸张了。”王柯易不相信的说。
陈川忙道：“你这不是亲眼看到了？别不信，她这人，就是在演戏的同时成长的，我看过她之前演的那部剧，还行，但是没那么深刻。就是在这里，她刚开始和陈琦赵子其搭戏的时候，也只是一般以上水平，一和清书搭档，就跟开了挂一样，简直了！”
在陈川看来，池舟就是典型的天赋型选手，还是遇强则强的类型。
这种人才，要是让她一直演那种偶像剧校园剧，太埋没她了才能了。
一想到这个，陈川忽然说：“我记得吴狗子那家伙有部戏筹备了两三年了，这演员定下没？”
王柯易还在认真思考陈川说的话，一听就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荒唐的问：“你疯了，吴篝的戏她能上？我都上不去！”
话里多少有些酸溜溜的。
“那是你不争！”陈川摸摸下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也确实荒谬，可认真考虑起来，可行性还真不是没有，“说真的，你跟吴狗子关系好，你问问他缺不缺那种少女演员，池舟这人啊，别说是少女，就是熟女都能演出味道来！”
王柯易：“我才不问，要问你自己问。”
再怎么听陈川吹，没有真正和池舟搭戏前，他是绝对不会信的。
一个选秀出身的偶像歌手，能有什么实力？
很快到了下午，三个人的室内戏。
池舟一人对王柯易、梁清书两人。
梁清书虽然不喜欢王柯易老师，但也觉得对方是个老戏骨，不可小觑，借着午饭的时间跟池舟好好说了一通。
私心里，就算迫于骄傲不想承认，梁清书也隐隐觉得，池舟的实力在自己之上，这般荒谬的想法从升起时就不曾消失过，她便想着借着这次的机会，好好让王柯易出个糗，也当做是报复之前被占便宜的事儿。
池舟不知道梁清书怎么比她还积极，但是对方愿意跟她交流演技上的问题，分析整合，她还是很高兴的。
布置的走廊上，三足鼎立。
三人拿着剧本，陈川站在一旁听他们试着对了一场，才点点头：“行的，等会儿就照着这个来。”
他窝到机器旁调试，池舟将剧本给了临时调配给她的助理后，看向王柯易，微笑：“老师，等会儿可得让让我。”
王柯易：“用得着让？我听陈导说你可是很厉害的。”
“比不得您。”
化妆师过来给三人整理整理衣服，确定没有破绽的地方才推开。
“《雾霾》第九十七场第一次！”
话音刚落，池舟还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神霍然转变，眉眼间锋利的锐气让人警惕。
王柯易的瞳孔一缩，心道好小子，有点东西。表面却也很快入戏，跟着她，两人争锋相对了起来。
片场里本就安静，他俩一对上了，气氛更加沉寂，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声，握着拳紧张的看着这一幕，就怕触碰到什么禁忌般。
王柯易所饰演的局长虽然看似和司法办没什么关系，但其实他曾经也是林父的政敌，两人自认识起就观念不合，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和缓。
王黛旖警惕林一瑾，是因为她怀疑林一瑾以公谋私，想借用古鹤的力量推翻旧案，怀疑她不是个正大光明的人。
局长警惕林一瑾，则是担心曾经被掩埋的事情被翻出来，他这个也要被双|规落马。
林家父女的本事，他从来都不敢小瞧。
两人话里打着机锋，你来我往，空气里像是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来回飞舞，看得人心脏都不由得被攥紧，呼吸困难。
幸好副导演还尚留着一丝心神，推了群演一把。
回过神的路人甲猛地惊醒，正觉得肺部生疼，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得上场，作为打断这部戏的角色。
他眼神仓惶，表情却演出镇定的模样，恰好符合衔接这场戏后面的剧情。
两人的眼神都被出现的路人甲打断，绷紧神情转变地极快，气氛也和谐地像是慈祥年长者和敬老年轻人的画面。
“既然你还有事要忙，我就先不打扰你了。”局长笑呵呵的说。
那路人甲站在林一瑾身后，低头听命。
林一瑾闻言便也顺势道，“那您慢走，我就不送了。”
局长意味深长得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留步。”
他转身，身后的王黛旖也跟着走，临走前却忍不住回头看，眼神极为复杂。
林一瑾一直笑着，随着他们逐渐走远，笑容也渐渐冷漠。
“卡！”
监视器的画面最后留在了林一瑾愈加刻薄的表情上，陈川心满意足的喊了声停，寂静的片场像是忽然重回了人间，人烟声逐渐恢复。
三人默契的围到陈川身旁，看他回放刚刚拍的那个片段。
“池舟的眼神不错，要是能再凌厉点就更好了，不过这样处理得也很恰当。”
陈川不客气的夸奖后，又鸡蛋里挑骨头似挑剔了下三人的一些小毛病。
最后，他偏头对王柯易道：“感觉怎么样，不错吧？我这个人从不骗人的。”
王柯易笑得跟剧里的局长一样意味深长，“真的是后生可畏。”
梁清书听了，对池舟鼓励的拍拍肩，想到刚刚站在身后时，注意到王柯易绷直的背脊，就觉得大快人心。
陈川、梁清书二人都不客气得夸池舟。
池舟便有些害羞的笑了笑，神情十分腼腆。
旁观的王柯易也笑了，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惊觉自己背后冒了一层的薄汗，都是刚刚为了撑足气场不落人之下而憋出来的。
他想着池舟那笑起来单纯真挚的脸，忍不住皱眉。
这小丫头还真是小瞧不得。
陈川的话再次出现在他脑中。
吴篝的那部电影确实筹备了挺长一段时间的，光是演员筛选就选了很久，作为酒友的他确实是听吴篝提起过几个角色，适合池舟的嘛，还真有几个.....
他猛地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真是恨不得拍自己一下。
就算有适合池舟的角色又怎么样，他们非亲非故的，又没什么利益关系，他干嘛要替对方牵桥搭线。
多事。
拍完一天的戏后，池舟有些累了，偏偏遇上王柯易过来请剧组的演员们吃饭，大家都同意了，她也不好拒绝掉当出头鸟，便也跟着去。但全程都跟在梁清书身旁。
有梁清书这个看王柯易最不顺眼的剧组一姐在，她可以安心的躲在后面放松放松了。
酒过三巡，男人们不自觉的聚在一起吞云吐雾，嘴里念着喊着行酒令，女人们则躲在一旁各玩各的。
大家都还算礼貌人，看在池舟年纪还小的份上，都不怎么劝她喝酒，梁清书更是做主给她换了葡萄汁装酒。
除了敬陈川和王柯易的那一杯，之后喝的都是饮料。
倒是梁清书喝了不少，面色酡红，眼神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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