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抱着我
第二天一早, 闹铃响, 赵夕阳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扑腾着要去按掉。
她一动，就冷嘶了一声。
浑身跟散架了似的, 酸痛乏力。
她闭着眼睛, 够了半天, 没够到手机。
在她使劲睁开眼前, 耳边的音乐突然戛然而止。
啊。停了。
赵夕阳没意识过来有什么问题, 手沉重地垂下，脸闷在枕头上, 想再睡个几分钟的回笼觉。
结果她感觉到自己额头上什么东西被撕了下来，然后一股温热紧紧地贴在上面，很快, 又有什么抵在自己的耳边，“嘀”的一声。
赵夕阳虽闭着眼, 但渐渐的清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视线往她睡得那侧的上方瞟。
只见许炎拿着温度计站在床边, 低头看着。黑色的头发略显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 眼下一圈乌青，一看就是一夜没睡好的模样。
赵夕阳记忆回炉，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顿时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面红耳赤。
她假装自己还没睡醒, 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假寐。
“……醒了就别睡了。”许炎的声音从她的后方传来，带着清晨刚醒来的沙哑暗沉，听起来和他平时略不一样，竟有点小小的性感。
然后，赵夕阳感觉自己的耳垂被他柔软的指腹捏住，不轻不重地揉了揉：“你已经退烧了，起床吧，时间也不早了，马上第一节课都要下课了。”
赵夕阳扭了扭身体，睁开眼恼怒地瞪着他，拍开他的手：“你干嘛！一大早的动手动脚的，男女授受不清，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许炎松手，顺便把温度计放回赵夕阳的床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夕阳，漆黑的瞳孔像黑曜石般闪烁着光芒，赵夕阳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在被子里抠着自己的手指，红着脸问道：“你为什么还在我家？”
许炎幽深如潭的眼眸快速地眨了眨：“……？”
赵夕阳虚张声势道：“你不是说等我睡了就走的吗！怎么没走！”
他抿了抿唇，直勾勾地盯着她，一本正经地说：“是你抱着我不让我走的，你忘了吗？”
赵夕阳：“……？”
“你他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赵夕阳简直不敢相信许炎竟然这么不要脸，“到底是谁抱着谁呢？说说清楚。”
“嗯？”许炎扬了扬眉，忽然倾下身，双手撑在床沿，脸猛地凑到了赵夕阳的眼前，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我好像有点儿忘了是谁抱了谁，不如你来告诉我？到底是我抱了你，还是你抱了我？”
赵夕阳眼睛瞪得更大了：“你在逗我吧？你忘了？连我都记得，你居然跟我说你忘了？是你先抱我的！是你！你先！”
许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记得我昨天晚上在外面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你哭醒了，然后进来看了看你，你就抱着我哭了很久。”
他眼睛略向上瞟，似是陷入了回忆：“啊，你还跟我说了很多话，不过……我那会儿好像睡着了，也没记清楚。你既然还记得，要不要再跟我说一遍？”
“！！！”
赵夕阳一脸震惊，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抓起被子，丢在许炎脸上：“谁抱着你哭了！我才没有！你胡说！”
赵夕阳拍着自己的耳朵，一副“你在瞎说什么我不听”的模样，心里一阵鬼哭狼嚎。
赵夕阳你是蠢还是傻？
干嘛非得提？像许炎那样，好好忘了昨晚的事不好吗？
许炎指了指她的眼睛，指腹碰到了她左眼的上眼皮：“没有吗？你眼睛都肿成鱼泡眼了。”
赵夕阳快速地眨了眨眼，甩开许炎的手，疯狂地摇着头：“没有没有没有，我才没有哭，你记错了！不对，我忘了，我也不记得了，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告诉你，许炎，我们俩压根就没抱过，你别瞎说毁我清白，我还是个纯洁的孩子。”
否认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太对，心里升起一股不满的情绪。
凭什么啊？他不会是真忘了吧？虽然说昨晚的一切都有点儿梦幻，但是她也坦诚布公地说了很多心里话，他就这么忘了？对她竟然这么不上心？
所以他之前说的话都是假的？
什么“你在哪里，我的世界就在哪里”“你把我推开也没用，我会一直跟着你，到你我七老八十掉光了牙齿的那一天”……都是忽悠她的吧？
居然连她几个小时前说的话都不记得，还敢说要陪她多久多久。
她是生病了才说的那些，又不是喝醉了酒，说出来的话字字都是她的真心，一点儿都不掺假的，合着她都是白说啊？
男人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总喜欢把女的当猴子耍是吧！
“你真忘了？”
赵夕阳越想越气，没等许炎回答，一记重重的拳头直接砸向许炎的肩头，气急败坏地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滚滚滚！不想看到你！有多远滚多远！”
可她病后初愈，还未完全恢复，力气就跟蚂蚁点儿大，对许炎来说更像是隔靴搔痒。
他察觉到赵夕阳心理上的变化，前一秒还是“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下一秒就是“不想看到你！有多远滚多远！”。
看她最后恼羞成怒的表情，只怕是真的生气了。
许炎反手抓住她的手，然后包进手心里，在赵夕阳另一只手挥来时，他下意识地一躲，把她的另一只手也抓住了。
赵夕阳落了个空，彻底炸了，“你还敢躲？！”
她两手疯狂地甩着，想要挣脱许炎的桎梏，可惜许炎人看着虽然瘦，力气却大得很，他们之间的力量太悬殊了，赵夕阳在他面前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蚂蚁。
许炎：“……”
他松开她的手，正了正身子，回到之前的位置，并再往前凑了点儿，鼻尖几乎快贴到她的鼻尖：“我错了，我不该躲。你再打我一下，我肯定不躲。”
赵夕阳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用右手挡住了他的脸：“你可少来吧。我再也不信你了！”
她双手撑在自己双腿两遍，不断往后退，然后双腿一甩，到了床的另一边，直接赤脚下了床。
她的脸和耳朵都涨得通红，几乎和昨晚烧的糊里糊涂时没差别，可昨晚是脆弱的，是楚楚可怜的，而这会儿却是愤怒的，是不可一世的。
无论哪一种她，他都觉得很漂亮。他都喜欢。
就像中了她的毒，怎么也戒不掉。
她小小的脸抬得甚高，从他的前方经过，故意不去看他。
许炎猛地直起身子，快步向前，从后面抓住了她的手。
“我没忘。”许炎紧紧地扣住她的手，缓而重地说道，“你说你觉得太孤单了想有个人一直陪着你，你说你不想看到我对除了你之外的别的人好，你说你以前有给过我一次围巾，说是帮一个女孩子送的，但其实是你自己亲手织的。阳阳，你跟我说的，我都记得，我没有忘。”
赵夕阳被他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又生气又尴尬，最后呵呵冷笑了两声：“没事儿，你忘了吧，我不介意，你别记得了，真的，免得某天又听到你把这些话再说一遍，我可丢不起这个脸。”
“……阳阳，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我也会害怕。”许炎垂了垂眸，似乎想要遮掩住眼底的那一丝落魄，“我很怕你事后反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像之前那样。”
“我是故意的，我想赌一赌，赌你会不会在意，赌你会不会面对。很幸运，我赌赢了。”
“而且，”他抬眸，脸上划过一抹狡黠，转瞬即逝，“我确实还有点儿私心，我想让你再对我说一遍昨晚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所以……”
他没说下去。
赵夕阳转身正对着他，深吸了口气：“所以，你就把我耍成了傻逼是吧？我真是……”
她磨了磨后槽牙，想忍，却还是没忍住，暗骂了一句“操”：“许炎，做个人吧。我跟你谈真心实意，你却试探我忽悠我。昨天我说的那些话，你还是忘了吧，我不需要你记得了，你听过就算数，别认真了，我呢，就当浪费点儿口水白说。行吧？接下去，你想怎么玩怎么玩，但是老娘不奉陪了！”
“放手！”她冷冷地直视着许炎的手。
这一回许炎是怎么也不肯放开了，他皱了皱眉，轻叹了口气，走过去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顶：“你怎么脾气那么大？”
像是知道赵夕阳会反抗，他又很快缩回了手。
赵夕阳怔了怔，气笑了：“你自己做了过分的事，还嫌我脾气大？”
许炎闭了闭眼：“你都没听完我说的话，就轻易把我定了罪。”
赵夕阳：“你自己都承认了你是在耍我，我还得高高兴兴细声细语地说声谢谢你不成？我脾气就是那么大，你要不喜欢就滚远点。”
她奋力地用另一只手掰许炎的手，可许炎岿然不动，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可我就是喜欢，就是滚不开，能怎么办？”
“阳阳，你要是生气，你可以打我一顿，我不躲也不会挡，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可是滚远点这种话，以后别再说了。你再说一遍，我会觉得，你昨天对我说的所有的话，都是在骗我。”
“我会害怕，也会伤心。”许炎沉沉道，“你都不知道我昨天听到你跟我说那些话，我有多开心。我有多开心，就有多害怕。你昨天生着病，却对我说那些，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感动，还是真的喜欢。我不想被认为是趁虚而入，你懂吗？”
“人就是这样的，得到的多了反而不容易知足。其实没有你的这些话，我也不会对你有所要求，但你对我说了，我就想要的更多一些。阳阳，我可以一直等你，等到我们成年的那天，再做最后的决定，但是在那之前，我想你给我一颗定心丸。我想你告诉我，你不是在玩过家家，你昨晚的话不是随口说说而已，你是认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才说出了那些话，不会反悔了，也不会再逃避了。只要你点点头，接下来，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可以。”
赵夕阳：“……”
阳光透过窗洒落下来，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被子上、房间里，许炎背着光，正好站在光影的中间，整张脸被一圈金色的光芒笼罩，越发显得轮廓突出分明，五官深邃立体。
真好看啊。
英俊的脸上散发着无尽的柔和，几乎能让人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一个被别人从小吹捧到大的少年，对别人都是毫不在意、冷漠无情，独独对她，展现了无比的耐心与温柔，这种特殊，实在是震撼人心，让人难以抗拒。
赵夕阳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心头堵的那口气，随着她的动作，散尽了。
许炎松了口气，嘴角不由泛起笑，逐渐蔓延，眉眼也沾上了无尽笑意，沐如春风。
两人对望着，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蔓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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