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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通讯稿结束之后,又是慷慨激昂的乐曲。 (13)

  七零妇产圣手

他的眼神实在太过于纯真,就连余秋都忍不住扶额捂眼睛。


孩子,你在这种情况下如此傻白甜,真的合适吗?你这个样子,别说宫斗剧了,职场剧都活不过一集。


他身旁的男生倒是有点儿眼力劲,赶紧伸出手扯自己同伴的衣服,示意他赶紧闭嘴。


可是那傻白甜的孩子却还是满脸苦恼的模样,颇为认真地跟史部长掏起了心窝子:“部长,这个问题已经困惑我许久。我在省里头的时候,团委干部也是这样跟我谈的。我当时就有这个疑问,他没有给出我解答。我想到了京中,见到了中央的干部,肯定可以帮我答疑解惑。史部长,请你就为我指点迷津吧。我已经为此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了。”


说着他一双纯真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一眨不眨看着那位穿绿军装的男人。


余秋既想捂脸又想捂嘴,两只手都不够用了,还得强撑着,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妈呀,孩子,你确定你不是在扮猪吃老虎吗?你这样为难领导合适吗?皇帝的新装就不要这么轻易的戳穿了,装傻也是一种社会生存技巧。


那史部长两只眼睛瞪得鼓鼓的,瞧着更加像铪蟆了。他嘴巴张了几张,总算组织好语言:“就是因为大学不好,就大学有很多问题,所以我们才要改造旧大学。旧大学当然不值得我们上,它们只会毒害革命青年。”


楞头青赤脚大夫居然没有被说服,狗胆包天,还能追着问:“既然如此,直接把这些大学关了不就行了吗?关了它们,不招生了,它们就没办法继续毒害广大青年同志了呀。”


余秋赶紧扭过头,把脑袋垂得低低的,死命咬着自己的下嘴唇,防止自己扑哧笑出声。


为什么不关闭大学?很简单,领导人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知识的力量。为什么还要批判大学?当又立呗,既想用人家又要让人家俯首称臣,无条件地顺从,所以一定要压着人家改造人家。


事实上,关于这一点,估计上头自己的思想都是混乱的。谎话说多了的后果就是难以自圆其说,前面跟后面常常矛盾重重。人家几个问题就能问的他们哑口无言。


一根筋的赤脚医生还没有得到史部长的答案,就又抛出了难题,问个没完没了:“你说的张铁生同志我知道。他是一位很好的下放知青,他一直勤勤恳恳地劳作,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榜样。可是据我所知,他也上大学了啊,他今年上了铁岭农学院畜牧医学系。既然组织上推举他上大学,那肯定是因为上大学是件好事。可是你们又说上大学没有意义。史部长,我实在想不明白。”


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又盯上了身穿绿军装的干部,眼神纯真的让人无法拒绝。


不过余秋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史部长现在很想掐死眼前的这小子,因为领导的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才挤出几句话:“因为有些大学被改造的差不多了,还需要优秀的同志继续去改造。有些大学不行,需要工农兵学员去甄别,无法改造就得打倒。”


这话狗屁不通,简直不知所云。


然而赤脚医生很会抓重点,那男青年立刻双手一拍,喜气洋洋道:“那太好办了,人多力量大,既然敞开门办大学,那就大家都去上大学。这么一来的话,哪些大学有真知灼见,哪些大学是魑魅魍魉,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说着他还认真地点头,颇为赞赏自己想法的模样,“都上大学就能解决问题了。”


史部长脸上像开了染料铺子,赤橙黄绿青蓝紫,颜色复杂莫名。


余秋的手伸进口袋里头,拼命掐自己的大腿。


她想如果她手上有把青菜的话,一定能够被她掐成紫菜。


妈呀,这是大魔王啊,这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能这么宝气呢?


妈呀,放过她吧,她真的憋不住了,她要爆笑出声。


她现在急需一个口罩,最好再加上眼罩,完完全全掩盖她脸上的表情啊。


史部长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抽动,一度让余秋怀疑他有肌肉抽动症。


领导勃然大怒:“所有人都去上大学了,国家不搞建设不搞生产了吗?你这位同志的思想很严重,我告诉你,你现在问题非常严重,很危险。”


被斥责的小赤脚医生十分委屈:“大家上大学也是为了甄别大学的好坏,改造大学啊,这也是社会生产的一部分,都是为了革命。”


史部长手指头拼命地往前戳,恨不得要戳破那倒霉孩子的脑门。


余秋都担心他激动过度,很容易爆了血管。不是她恶毒诅咒,实在是他这样的人实在很容易得心脑血管疾病啊。


暴跳如雷的史部长最终还是被过来接赤脚医生的杨大夫拯救了。


杨大夫朝他们点头,对着史部长不卑不亢:“史部长,我带他们去科室报到。科里头已经专门开过会了,大家一定会好好接受我们的赤脚医生的改造,争取向赤脚医生看齐,一颗红心为人民。”


史部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余秋怀疑他现在压根不敢说让医院的大夫们向赤脚医生靠齐的话。


要是个个都像这位口无遮拦的赤脚大夫一样,那他岂不是天天被人问的哑口无言。


史部长的手往上一挥,脸色愈发阴沉,他指着三个赤脚大夫勒令杨医生:“你们这些党员平常除了要在业务上指导他们之外,思想上也要对他们进行严格的教育,不要让他们误入泥沼,还在泥沼中沉沦不知醒。”


给史部长吃了哑巴亏的赤脚医生茫然地左右看看:“泥沼在哪里?我看医院只有池塘跟水池,没有沼泽地呀。”


他的男同伴赶紧伸手拽住他,简直要给这哥哥跪下了。求你别说了,你再说下去,史部长会放火点了这儿的房子,把大家伙儿统统烧死。


求求你了哥哥,你不怕死,大家还怕呢。大家伙儿都目睹了史部长的窘态。这就是原罪呀,人家不打击报复才怪。


杨大夫也赶紧点头,伸手推着那赤脚医生往前走:“走吧,动作快点儿,还有好多活等着干呢。”


余秋赶紧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小跑。在脱离了史部长的视线范围之后,大家索性迈开脚丫子开始狂奔。


那捅了马蜂窝的赤脚大夫被自己的同事们拉扯着往前跑,还老大不乐意:“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的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呢。”


余秋在旁边叹气:“行了,林斌同志,你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与其考虑这些,你还不如思考一些能够得到答案的问题。”


那人满脸懵懂,十分茫然地看着余秋:“你也不知道答案吗?那你为什么不疑惑呢?问题摆在这里,不是假装它不存在,它就会消失啊。”


“我从来不想这些问题。”余秋正色道,“我对医学本身更感兴趣。”


林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两只眼睛瞪得更圆了,十分难以置信的模样:“难道你们都没想过这些吗?不想清楚的话,要怎么工作呀?”


余秋扶额,真怀疑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他这样的,居然被他们省团委选□□,她都怀疑是省团委对上头的指令不满,故意在报复了。


杨大夫也开始头痛:“你的工作暂时不需要知道这些,我们先从临床工作做起。等到集中学习的时候,你好好学□□选集,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答案就在马列专著以及主席选集当中。要全面地看,彻底地看,认真地看,不要浮光掠影,断章取义,要深入思考。”


余秋真是要竖起大拇指,然后噼里啪啦地鼓掌赞叹。瞧瞧杨大夫,人家这政治思想工作的水平,实在能甩史部长10条街。


干嘛非要立刻解除狗屁不通的解答呢?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引导学生自己去寻找答案吗?


找到了是你引导有方,找不到是学生悟性不够,好歹也有回旋的余地呀。


肚子里头没货就别逞强,非得让别人看了笑话才高兴,这不是自找的吗?


杨大夫生怕林斌又提出什么叫人为难的问题。很多事情是不能细想的,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破绽,然后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怀疑。


他赶紧张罗着给三个赤脚大夫安排了各自实习的科室。


林斌对中医药感兴趣,尤其想提高自己的针灸技术,因为这个不花钱,可以方便快捷的帮助到更多的病人。


另一位男知青孙卫泽对开刀更感兴趣,他工作的地方外伤病人比较多,他想学习如何动手术,于是被安排去了普外科。


余秋还没说话,杨大夫就冲她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我看过你的手术录像。既然你是搞腔镜的,那就去腔镜中心吧。”


林斌瞪着他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好奇地看余秋:“你还拍过电影啊?”


余秋赶紧解释:“当时是要拍赤脚医生的纪录片,我凑巧入镜了,不是什么电影,也没在外面放。”


林斌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余秋悬着的一颗心这才稍稍落下。


老实说,她挺喜欢这孩子的,因为他说出了很多她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可是她又想捂住这孩子的嘴巴,因为即使他说出了她的肺腑之言,她仍然不敢赞同。


这个世界不需要人说真话,不欢迎任何不一样的声音。皇帝也知道自己光着身体,但是他不想任何人戳穿。


杨大夫将他们一一送去各自的科室。


余秋到了刚刚组建的腔镜中心,就开始抓着本子参加术前讨论。


腔镜手术目前在国内刚刚开始,还是一项新技术。国外这方面起步早,但是还基本局限在作为一种检查手段,利用腔镜开展手术的不多。


教授们一个接着一个发言,每个人都提出自己对于病人的见解,大家表情严肃,谁也没有走过场的意思。


余秋这么说是因为在2019年的医院当中,不少医院都存在术前讨论只局限性病历上讨论。


国内医生的病历负担实在太沉重了,所以模板一套,除了病人姓名以及病史更改之外,相同病种,其余各位主任副主任的发言顺序与发言内容基本上都不改变。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


她收敛心神,抓着笔开始认真地做记录。写满了一页纸的时候,先前招呼她到腔镜中心报道的大夫涂教授喊了她的名字:“余秋,你说说看这台腔镜手术有什么注意事项?不要怕,算起来的话,我们这里开过将近手术最多的人应该是你。”


不少围桌而坐的医生护士都回过头,目光落在余秋脸上,会议室里头响起了短暂的嘈杂声。


涂教授抓着手上的小册子:“你这本腔镜诊疗要义解析,我看过了,感觉很有意思。不过手术实操的照片实在太少,很难让人真正理解。”


余秋赶紧解释:“我们人手不够,没人在旁边拍照片。以后一定注意。”


“别说以后了。”涂教授正色道,“从今天开始吧,你先开一台腹腔镜下胆总管切开取石术。等到适应了之后,再多开几台膀胱癌吧。”


余秋点头:“可以,病人在哪儿?我想现在去见见病人,看看他的具体情况。”


涂教授面带微笑:“病人已经去手术室了,前期准备工作,我们这边已经做完了,你上台开刀就行。”


余秋毫不犹豫地摇头:“不行,我不了解病人的基本情况,我也没有给他做过任何检查。如果这样贸然开刀的话,是对他的不负责,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没有大夫可以在不清楚病人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随意开刀。”


她的导师教会她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做大夫的人必须得对所有的事情都抱有怀疑态度,不能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同行以及同事,更加不要指望借用别人的手得出诊断。


只要病人到了自己面前,那一定要自己仔仔细细地做检查,而不是简单地拿着几张报告,再看病人先前的病历,就轻率地得出结论。


即使再出名再厉害的专家教授也有失手或者疏忽的时候,如果一味的依赖别人盛好的现成饭,说不定底下就埋了颗炸弹。


余秋抬起头,目光坚定:“教授,既然是我给他开刀,我必须得亲自看过我的病人。”


涂教授跟他身旁的大夫对视了一眼,然后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可以,一个小时的时间怎么样?我们给你一个小时检查病人。要是不行的话,那就明天再开吧,不然手术间不好安排今天的工作。”


余秋内心涌现出狂喜,她连连点头:“可以,我现在就去看病人。”


她匆匆忙忙跑去了手术室,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进手术间门的时候,她甚至不得不深吸一口气,防止自己太过于激动而喘不过气来。


她平复了心情,用随手揣了一张纸进口袋,预防到时候通气过度可以直接折叠成漏斗堵住自己的口鼻,好让自己多吸点二氧化碳来刺激呼吸中枢。


门推开了,病人就坐在等待手术的房间里头。他瞧见穿着白大褂的余秋,还礼貌地冲她点了点头。


余秋的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她又犯了想当然的错误。这明明是一个胆总管结石的病人,跟总理又有何干。


她可真是得了失心疯,脑袋瓜子不好使。腹腔镜手术虽然新鲜,但对于吴教授这样的外科大拿来说,只要经过一定时间的训练,无论是腹腔镜下的膀胱切除还是膀胱再造,都不是没可能开起来的手术。


有吴教授坐镇,要她这个小赤脚医生有什么用?


真是脑袋瓜子不清白,一天天的犯失心疯。


余秋平复了心情,冲病人点点头:“您好,老先生,我想过来问问您的情况。”


没有用一个小时,40分钟后病人上了手术台,天黑之前,余秋顺利地开完了这台刀。


下台的时候,她的内心已经一片平静。没错,她就是个大夫,病人到底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不是来找她看病的。


因为她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所以腔镜中心并没有安排她值夜班。


她回到宿舍一夜无梦至天亮。瞧着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呢。


从第2天开始,余秋的病人就主要集中为膀胱癌患者。她不停地给病人做检查,又是膀胱镜又是活检又是拍片子,病史问了一遍又一遍,做了几个膀胱镜下的电切术,又做了几位膀胱灌注。


这回他们用的是顺铂,因为国外将顺铂用于化疗已经好几年的时间,效果很不错。


也是到了京中之后,余秋才发现其实现在也有国外的医学杂志流通入国内,不过是影印版本的,时间上具有一定的滞后性,而且是纯英文,需要自己看。


她草草翻了几页之后,感觉一定要将这些宝贝带回宿舍好好瞧。这样后面她再石破天惊的时候,就能够找到背锅对象了。


每次将责任推给余教授故去的那位朋友,她都无比心虚呀。


膀胱癌根治术开了两位之后,涂教授拿了份新病历过来找人:“小秋,你看看这位老先生,他本人倾向于做膀胱镜下电灼,你觉得呢?”


余秋翻着手上的报告,直接摇头拒绝:“我认为不合适,他已经是浸润性膀胱肿瘤,这种情况下应该做全切。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这种病人合并淋巴结转移的情况很常见,术中应当做淋巴结清扫。”


她合上病历,认真地看着涂教授,“我想见见这位老先生,跟他好好谈谈。治病要趁早,不然拖到后面的话,情况会更糟糕,说不定连刀都开不了了。”


涂教授表情有些犹豫,但还是点了点头,失意余秋往角落的房间去:“老先生人在里头。”


余秋应了声,直接敲门。


里头传来一声“请进”,她应声而入。


待看见病床上病人的脸时,余秋的头顶上响起了霹雳,11月的晴天闪了电,整个世界都轰隆隆作响,仿佛暴雨降临。


她的手紧紧抓着门框,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站稳。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不是有吴教授在吗?吴教授是泌尿外科的大佬,这个腔镜手术对于吴教授来说并不是难事。


哦,她明白了,吴教授也是晴雨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来无数人的猜测。


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给膀胱癌病人开刀,而且还是开腹腔镜手术?是不是有人需要?


到底是谁呢?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的医疗组长啊。


余秋的心中涌现出一种浓浓的悲哀。


她以前看到领导人跑到国外去治病,总是微笑再微笑,还经常跟自己的同事调侃,什么时候领导也在国内看病,领导的孩子也在国内上学,而且不享受任何特权,什么时候医疗与教育难题才有希望得到解决。


否则一切都白搭。仆人过得比主人好多了,人家为什么要管主人翁是死是活?


现在她才体会到不容易,即使是一个国家的高层,2号首长,照样会有种种制肘,即使你应享受的东西都要克制。


他保持住脸上的笑容不变:“您好,王老先生,我是腔镜中心的大夫,我需要详细问一问您的病史。”


坐在病床上的老先生冲她点点头:“你好,大夫,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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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空开刀


余秋压抑住激动的心情, 坐到了老人床边的凳子上, 开始详细询问病史:“我从你的门诊病历上看到, 你10月底出现了血尿情况。我想问一下,是全程血尿吗?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之前做完电灼术之后,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余秋其实很想哭,因为床上的这位老人血尿情况已经持续了差不多有10天功夫。


正常病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应该就诊处理,然而他却始终没有接受治疗。


老人轻描淡写:“有点儿事情耽搁了, 没顾上。”


余秋端正了颜色,一本正经:“您不能这样,任何人生病都必须得早点诊断,早期治疗, 所有硬扛着的做法只会使情况恶化。这是在透支生命健康,反而不好。”


老人笑着点头,脾气十分温和:“大夫,您说的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余秋拿出了揣在口袋里头的听诊器,用手捂热了听筒,然后给老人做心脏听诊。


她知道面前这位头发灰白的老人心脏功能不好,已经有好几年冠心病的病史。这种疾病最不应当劳累, 需要充足的休息, 然而这些恰恰是这位老人最缺乏的。


余秋做完心肺听诊之后, 又询问了他的服药状况。


她有些欣慰, 因为吴教授他们似乎参考了她给出的冠心病诊疗方案。


年轻的女大夫冲老人点头:“您还需要做一个术前的综合评估。不过我看您的状况, 大概能够耐受手术。”


长时间的手术对于病人、术者、麻醉医生以及整个参与手术的团队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他们必须得做好充足的准备,并做好相应的预防处理措施。


老人却跟余秋打商量:“大夫,你看我的情况能不能继续做电灼,我上次做了之后,效果很不错。”


余秋摇头:“您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做电灼术了。我这么跟您说吧,膀胱癌早期治疗效果不错,但是有个问题是容易复发,五年之内复发概率高达一半,其中有部分会进化为浸润性膀胱癌。就是往里头长了会突破膀胱,影响到其他的地方。


您目前的情况,我们考虑首要的治疗手段是手术。对,坏东西要切掉,然后我们重新给您造个膀胱。经过功能锻炼之后,就可以恢复正常的排尿功能。


类似的手术我们做过一些,病人术后恢复情况不错,不少人已经能够正常排尿,对日常生活工作基本上没有影响。拔除尿管以后,到正常排尿功能恢复之前,您也不用担心,我们有尿不湿,可以避免尴尬。”


她一鼓作气,滔滔不绝,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几乎完全没办法掩饰住语气中的热切。


其实除了急诊开刀之外,她从未劝过病人做手术,尤其是大手术。


真的,那样风险实在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医生会提供几个处理方案,讲明白各自的优势与劣势,让病人自行选择。医生不敢替病人决定任何事情。


可是现在,她忍不住,她迫切的希望这个人尽快躺在手术台上,然后开刀解决问题。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历史证明了此时的保守治疗无效,等到实在支撑不住再上手术台,连刀都开不起来了。


可是老人还是谢绝了她的建议,反而认真地问起来:“用药呢?大夫,我听说有的药效果不错,不用开刀就处理好了。”


余秋微微低下头,缓解自己激动的心情:“您说的应该是绒癌与白血病吧,没错,这两种疾病经过合适的药物化疗之后,的确治疗效果非常好,可以认为是达到了痊愈。


不过这两种疾病与平常的比方说肝癌,肺癌,胃癌这些疾病不一样。您可以认为是他们没有明显的原发病灶,在身体里头到处都是。有原发病灶的首要的处理手段仍然是手术,大数据证明这种方式最为有效。”


关于这一点,直到半个世纪以后也没有改变。而且更加强调病灶切除的干净对于癌症预后的帮助。


老人面色仍旧温和:“谢谢你大夫,你费心了,不过我有事情要做,恐怕不能开这么大的刀。”


“我知道,您是害怕恢复时间太长,会耽误的正常工作。但是我想说您这种想法并不正确。”


余秋拿出了笔记本,开始给老人做起算术题,“有句古话说叫做长痛不如短痛,治病也是一样的。我们来算一算,开刀与不开刀,后续治疗所需要的时间究竟是哪个多?


不说其他的疾病发展以后会导致的症状处理起来的麻烦棘手以及低效率,我们就说说您现在已经出现的血尿问题。


血不会无缘无故产生,它肯定是从您的血管里头流淌出来的,这么一来的话就意味着你体内存在失血现象。


血淌的多了就像一家银行,沉入的款子还是以前的水平,但是掏出去的贷款却急剧增加,时间久了入不敷出便导致赤字,也就是失血性贫血。


您的身体会承受不住,在这种情况下可能补血药没有太好的效果,那只能输血。像大出血的病人那样进行输血。


我们算一算,每次输血需要多少时间?输血速度不能快,过快的话会增加风险。一袋血,速度再慢也得20分钟才能输完,而且输完之后并不是立刻就可以离开,您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况且输血本身也存在很多风险,有些疾病可以通过血液制品进行传播,比方说乙肝丙肝之类的传染病。这在现有的检测水平下是没有办法完全避免的。这也是为什么临床上医生在南部数学的情况下,都尽量不选择输血的原因。”


她抓着笔就开始做计算题,这种输血不会只存在一次,或许后面连续存在很多回。


一旦输血的话,就意味着工作必须得中断。这种钝刀子割肉,瞧着好像不严重,但实际上消耗的时间其实更长。


因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需要输血了,况且随着疾病进展越到后面这种情况越严重,单纯的输血治疗都没办法解决问题。


“血尿除了会让您的身体迅速衰弱下去,还会导致一个很头痛的问题,就是血液会在尿液中凝结成块,直接堵塞了输尿通道,您会尿不出来。”余秋满脸认真地强调,“这个造成的痛苦,甚至会远远超过出血尿本身。我见过这种情况的病人,倍受折磨非常痛苦。”


老人耐性很好,余秋如此啰里啰嗦都没有让他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神态依旧温和:“大夫,谢谢您,但我真的没有时间开这个刀。”


“挤时间。”余秋正色道,“时间就像海绵里头的水,挤挤总会有的。我知道您的工作应当非常重要,您又是一位极有责任感的人,希望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但是您想想您亲手的所有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了吗?


假如没有的话,那何必苛责自己呢。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就算您拼尽全力,仍然会留有遗憾。既然如此,那你也可以稍微松松手,先集中精力处理好身体健康的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照顾好身体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老人没有说话。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老人冲始终立在自己床头边,却一语不发的年轻人微微点头。


那人立刻领命过去,捧回了一大沓子文件。


余秋扫了一眼,完全不关心文件究竟是什么内容。


她只转过头认真地跟老人强调:“您手术过后还是可以处理这些事情的。您不用担心,到时候您肚子上只有几个小小的洞眼,没有刀口。说不定你都根本感觉不到伤口痛,因为实在太小了。”


然而老人只是微笑,并没有给她确切的回复。


见老人已经开始工作,余秋没办法,只能微微侧身,告辞离开。


她要出门的时候,老人还叮嘱她:“你得多吃点儿,好好照顾身体。”


余秋鼻子一酸,眼泪又要不值钱。她强撑了许久的酸涩完全压抑不住。她只能掐着自己的大腿,勉强保持镇定:“您也是,您需要好好休息。”


老人却笑了起来:“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么多觉要睡。你们不一样,你们还在长身体呢。”


余秋不敢再呆下去,她赶紧扭门离开,她害怕自己在停留,哪怕只是一秒钟她就会嚎啕大哭。


她想帮他,她真的很想帮他,可是除了治病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压在这位老人身上的重担可不仅仅是疾病而已。


余秋一路掉着眼泪去了食堂。


谢天谢地,暮色已经降临,黑暗成了她最好的伪装,人们没有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女大夫脸上全是泪水。


她进了食堂,胡乱抹了把脸。


她要吃饭,她不能让自己的身体垮掉,她还要做很多事。


那位老人让她多吃点儿,照顾好身体。


余秋的喉头又忍不住哽咽起来,她打饭的时候,食堂师傅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最后一份红烧肉全都给了她。


余秋甚至都顾不上说声谢谢。


她捧着饭盆,跌跌撞撞坐到最近的桌子旁,然后拼命地往嘴里头塞饭。


林斌匆匆忙忙跑进食堂,却只收获了两个大馒头。除此以外啥都没了,菜汤都没给他剩一口。


这个点儿,食堂早就应该关门了。只不过那个小大夫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一直在那儿掉眼泪,大师傅怪不落忍的,就没有关门赶人走。


倒霉的林大夫失魂落魄地抓着两个馒头,准备回去就着盐水吃下去。


他的视线无意间扫到余秋,顿时双眼发光,立刻兴冲冲地跑过去,相当自来熟地跟余秋打商量:“你的红烧肉能不能分我两块?实在不行你吃肉我喝汤也好。唉,你怎么不吃肉啊?光扒白饭。”


余秋“啊”了一声,迟钝地抬起头。


林斌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女同学哭了。


他顿时惊讶不已:“怎么了?病人欺负你啦?”


他压低了声音抱怨,“难怪主席说卫生部是官老爷的卫生部,瞧的都是官老爷,官老爷的脾气可真大。要不是为了学技术,我真想立刻回去。我们那的人才不这样呢,我们那的人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讲道理啊。”


余秋摇摇头:“不是的,我是看见了一位很辛苦的病人,我替他难受。”


林斌点点头,感同身受:“有些病人是可怜,瞧着他们受折磨,可真是难受。”


余秋咽了咽唾沫,试探着问林斌:“你有没有什么治疗失眠的好办法?我现在有位病人,有冠心病,又得了癌症,尿血,睡不好,我怕影响他后面开刀。给他开安眠药的话,我又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而且怕他产生依赖性,越到后面越睡不着。你们针灸理疗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余秋也不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他们省人医的中医理疗科有位大夫拿手绝活就是治疗失眠。


每逢病人饱受失眠之苦,以至于影响其他疾病的治疗时他们就会请会诊,然后看着这位大夫过来扎针,病人呼呼大睡,效果很不错。


“简单。”林斌夹了块红烧肉往嘴里头送,说话声音都含混不清,“扎针都不用,我给推拿一番就好。”


说着,他还有点儿小得意,“这是我的绝活,不然就我这半桶水都不到的水平,我怎么给人看病啊?”


余秋大喜过望:“真的,那要怎么弄?”


林斌忙着吃饭,含含糊糊道:“我吃饱了我给你去弄。”


余秋立刻拒绝:“不太方便,那位老先生不愿意见人。你就教我吧,教会我以后我去给他推拿。”


林斌满头雾水,都不得不从红烧肉里头抬起脸来:“干嘛啊?他是长的恶疮还是脸上生了麻子,有什么好不能见人的?”


余秋含混其词:“你别问那么多了,你要尊重病人的意志。快点儿吧,教教我。”


林斌被她吵得没办法,只能将最后一口馒头咽进肚子里,眼睛还念念不舍地盯着那盘剩下的红烧肉。


小秋大夫非常痛快,将盘子推到他面前:“你教会了我,这盘肉都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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